第184章 寒雛泣血,老兵祈愿(一)
- 我在匪寨搞均田,你們說我造神?
- 李裁鋒
- 2117字
- 2025-07-17 08:00:00
他心底那點模糊的念頭,無比清晰:
這方寸之地的“養(yǎng)義院”,如同一個扭曲的小籠子。
總得有個“玩意兒”,供這群半大孩子撕咬發(fā)泄。
若這靶子不是他,便只能是那個,曾偷偷掰了半塊硬面饅頭,塞進他手里的小丫頭——
葉憶寒。
那半塊冷硬的饅頭,是他初入這煉獄時嘗到的唯一一絲暖意。
這便是他葉林蕭,用血肉之軀,償還的恩情。
要說狠勁,葉林蕭骨子里是有的。
被逼到絕處,那點狠厲也曾像火星子一樣爆開過。
一次,當那孩子王的拳頭,帶著風聲再次砸向他肋下,長久積壓的屈辱和劇痛,終于沖垮了理智的堤壩。
他猛的撲向墻角,抓起一塊棱角尖銳的石頭,雙眼赤紅,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
拼盡全力,就要朝那張獰笑的臉砸下去!
就在那石尖即將破風的剎那,幾雙平日里對他挨打視若無睹、甚至跟著起哄的手,卻死死攥住了他的胳膊!
平日里縮頭縮腦的“兄弟姐妹”們,此刻竟異常敏捷的圍了上來,七手八腳的將他按倒在地,嘴里還嚷嚷著:
“葉林蕭!你瘋了?!”
“快住手!要出人命了!”
“為這點小事,值當拼命嗎?!”
那石頭“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更諷刺的是,聞訊趕來的張嬤嬤,那張蠟黃的臉氣得直哆嗦。
渾濁的老眼第一次真正“看見”了他——卻是為了懲罰他!
斥責他心性歹毒、不識好歹、壞了規(guī)矩……
罰他跪在冰冷堅硬的石階上,整整一夜,水米未進。
那一夜,冰冷的寒意從膝蓋直鉆入骨髓,也徹底凍僵了他心里最后一點火星。
他懂了,在這方寸囚籠里,有一種比拳頭更可怕的鐵律:
這個世界有一個殘酷的真相,那就是集體的穩(wěn)定,大于個人的正義。
當你真正經歷過一次之后,就會知道何為人性,何為集體。
當你被打被辱時,動靜再大,那些看客也只當是“孩童玩鬧”,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當你飯碗被搶、被褥被潑,周遭的目光便如同穿過了空氣。
可當你攥緊了石頭,真要把這“玩鬧”,變成你死我活的搏命……
唉~!
那些“瞎了”的眼睛便瞬間雪亮,那些“聾了”的耳朵立刻靈敏。
他們會一擁而上,用“顧全大局”的繩索,死死捆住你舉起的手。
然后,那高高在上的“規(guī)矩”,便會適時落下,精準的砸在你這個“破壞穩(wěn)定”的“禍首”頭上。
這時候就奇了怪,原來你們都看得到啊,那剛才早干嘛去了?
這時候,就會有人會語重心長的勸:
“算了算了,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嘛,他性子野慣了……”
“他不懂事兒,你還不懂事兒嗎?鬧大了對大家都不好……”
有人會一臉茫然的問:
“咋就鬧成這樣了?誰先動的手?”
仿佛之前的欺凌從未發(fā)生。
甚至有八成的勸架者都不清楚,到底是誰先挑釁的。
他們認為,讓事態(tài)快速平息,比是非對錯更重要。
這里更深層次的原因就在于,世人對于暴力的界定,是極為雙標的。
那些加害者的行為,往往會被美化為性格強勢……
是性子直、脾氣暴、天生就這德行……
被默許,被縱容,成了這扭曲環(huán)境里“穩(wěn)固”的一部分。
而受害者的反抗,哪怕只是一聲嘶吼,一次掙扎……
便是失控、壞了規(guī)矩、不識大體,必須被立刻扼殺,以儆效尤。
葉林蕭明白了:
這蕓蕓眾生,能接受單向的暴力。
但無法接受雙向的暴力。
因為單向的暴力,頂多就是壓迫,而壓迫也是一種穩(wěn)定。
畢竟只要他們骨頭夠軟,跪的夠快,也能夠適應的。
而雙向的暴力,意味著反抗和斗爭。
雖然有爭取公平的機會,但他們害怕一旦失敗,連跪著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他們會拼命的制止,反抗的人。
好在,這片冰冷的泥沼里,還殘存著一絲微弱的暖意——
葉憶寒。
或許是因為,只有他們兩人,才真正懂得,彼此骨縫里滲出的,那份被反復踐踏的寒意。
那時的葉憶寒,怯懦得像只隨時會驚飛的雀兒,可心卻像初春剛冒頭的草芽,柔軟得不可思議。
他們之間,藏著一個連張嬤嬤都不知道的秘密。
在養(yǎng)義院最偏僻角落的破瓦罐下,他們偷偷收養(yǎng)了一只翅膀受了傷、從檐上跌落的灰撲撲小山雀。
那只灰撲撲的小山雀,成了兩個孩子在葉府高墻深院、冰冷規(guī)矩里,偷偷藏匿的最后一點人味兒。
是照進囚籠縫隙里,唯一的光。
葉林蕭就這么捱著,像墻角的苔蘚,看著身邊年歲稍長的義兒們,一個個被帶去開靈。
若有幸得一絲銀色良品靈光眷顧,便能鯉魚躍龍門。
被引入內院,做些體面差事,算半個葉家人。
若四系皆凡品,老老實實覺醒個凡品戰(zhàn)罡,最不濟也能混個護院、雜役的頭目,在這府里尋個安身立命之所。
若覺醒的天賦實在不堪用……
那便發(fā)配邊關,充作軍前卒子,生死由命。
日子像鈍刀子割肉,終于輪到了葉林蕭。
那日清晨,他心有所感。
懷揣著最后一點微薄的希望,依規(guī)矩先去尋張嬤嬤復命報備,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然而,當他帶著那點渺茫的期冀,返回那間熟悉的、彌漫著霉味和絕望的廂房時,眼前景象如冰水兜頭澆下!
只見那兩個曾被他告發(fā)過的惡霸,一個獰笑著,大手死死攥著那只,拼命撲騰掙扎的灰雀!
小小的翅膀被捏得扭曲變形,發(fā)出凄厲絕望的哀鳴!
另一個則用膝蓋死死壓住,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幾乎背過氣去的葉憶寒!
“喲?回來了?”攥著鳥的惡霸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如同看著掉進陷阱的獵物:
“葉林蕭,聽說你要覺醒天賦了?”
“聽著!”壓著葉憶寒的那個接口,聲音里滿是惡毒的戲謔:
“不準去覺醒戰(zhàn)罡!就給老子覺醒馭靈!
“現在!馬上!只要你覺醒馭靈,我們就放了它,還有你這‘好妹妹’!”
“不然……”他腳下用力,葉憶寒發(fā)出一聲痛極的悶哼。
葉林蕭如遭雷擊,渾身血液都冷了。
私自覺醒非戰(zhàn)罡天賦?
更何況,他的馭靈天賦……
可是連白色凡品都不如的廢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