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族呢？”吳宇像是被這話題，勾起了更大的興趣。

身體放松靠回椅背，狀似隨意的追問，但眼底深處卻藏著銳光：

“北戎、西羌那些個在草原大漠上，縱橫了千百年的王帳蠻族……

“總不會，連件鎮得住場子的壓箱底寶貝，都沒有吧？”

“呵！”墨酉乾像是聽到了什么，理所當然的問題，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眼中精光暴漲：

“那必須有！豈止是有？”

他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對力量格局的深刻認知：

“別說那些，稱霸一方的王帳蠻族，手握傳承千年的圖騰秘寶！

“就是各大世家、宗門里頭，哪家沒藏著幾件壓箱底的鎮山之寶、傳世重器？”

他紫竹扇猛的一敲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沒這玩意兒鎮著氣運，震懾四方豺狼……

“誰敢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世道里，立起字號，稱雄一方？！”

墨酉乾掰著修長的手指，如數家珍：

“遠的且不說，靖國周邊那些稱王稱霸的五方十梟。

“就說近的，就剛才那八方門！”他眼中閃過一絲對力量的敬畏：

“聽聞其鎮宗之寶，乃是一面‘八方鏡’！

“門中萬象修士，修煉其秘傳的八方術法，每有一門修為精純，得到那古鏡認可，鏡面上便能點亮一門對應的玄奧篆文！

“傳說……若真有人能八門齊開，臻至圓滿……”他聲音里，帶著向往，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懼意：

“便可引動八方鏡的映照古今之能，窺探天地間任何一處角落、任何一段，被時光掩埋的天機秘事！”

他頓了頓，啜了口酒潤喉：

“就算點不亮八門，以此鏡為媒介施展術法，威能也遠非尋常法器可比，能憑空暴漲數倍！

“端的是厲害無比！”

“還有那玉泉宗的琉璃種水、血河宗的霸下撼山錘……

“這世間能稱得上神器、重寶的玩意兒，多如過江之鯽，數也數不清吶……”

吳宇緩緩點頭，指腹摩挲著青瓷杯沿，心中卻如沸水翻騰。

墨酉乾描繪的這幅，瑰麗而兇險的修行界圖景……

讓他更覺自己那尋找兵書殘片的念頭，渺茫如大海撈針。

千頭萬緒，紛亂如麻，竟不知該從何處落手……

他剛悶頭灌下一口微涼的酒水，壓下心頭的躁郁。

卻聽墨酉乾話鋒陡然一轉，帶著點挖掘秘聞的興奮：“對了！

“方才吳兄提到外族的寶器，倒是勾起了小弟一樁……

“極少與人道的秘辛！”

他身體微微前傾，眼中閃爍著分享隱秘的光芒。

吳宇只當又是樁添頭傳聞，隨意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說下去。

墨酉乾左右瞄了一眼，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講述禁忌的沙啞：

“吳兄可曾想過，為何在這襄東地界上，我靖軍與東寧、北戎兩大蠻族，拉鋸廝殺了幾百年。

“尸骨堆成山，血水流成河……

“卻誰也奈何不了誰，始終是個僵局？”

吳宇搖搖頭，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被他的神秘姿態吸引。

“那是因為……”墨酉乾喉音低沉，一字一頓：

“東寧人手里……攥著一件能窺探天機的寶貝！

“就在他們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祭師手中！”

他指尖沾了點殘酒，在油膩的桌面上畫了個模糊的圓：

“聽說那玩意兒，叫‘天機演’！”

“嘿嘿，外形嘛……”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說出來吳兄可能不信，據傳……

“就是一枚毫不起眼的、銹跡斑斑的古樸銅錢！

“丟在地上，怕是都懶得彎腰去撿！”

“所以啊……”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吳宇：

“真正的神器，未必都是霞光萬道、瑞氣千條的……

“也可能，就藏在最不起眼的塵埃里。”

“哦？”吳宇這回是真來了興趣，身體微微坐直：

“墨兄對那化外蠻族的事情，竟也這般……了如指掌？”

“這事兒，說來話長……”墨酉乾臉上那點神秘笑意淡去，化作一絲復雜的追憶，搖頭輕嘆：

“也與我墨家一段舊事有關。”他摩挲著酒杯，眼神有些飄忽：

“家父年輕時，有一次押貨走北線險道，曾在風雪交加的山坳里，救下一個重傷垂死的東寧漢子。

“那人……是條真漢子！

“一身修為已至戰罡四重，筋骨強橫得能在雪地里赤膊熬上三天！”

他聲音里帶著對往事的感慨：

“那漢子感念家父救命之恩，立下血誓，愿為家父效力五十年，以命相酬！

“家父也沒深究他的前塵過往，只當是多了一個悍勇無匹的護衛。

“我們私下都叫他‘蠻子叔’……”

墨酉乾嘴角泛起一絲溫暖的弧度，那是屬于少年時的記憶：

“我小時候，最是黏他。

“他雖沉默寡言，一身煞氣，待我卻極好。

“冬日里背著我去冰河鑿洞抓魚，夏夜在院中教我辨識星斗方位……

“那些關于東寧千里松林、部落圖騰的故事，都是聽著他那帶著古怪腔調的官話，一點一滴聽來的……”

他語氣漸漸低沉：“那‘天機演’的傳聞……

“便是某次他酒后，望著北方的星空，含糊提起的。”

“那現在這位蠻子叔……”吳宇狀似隨意的放下酒杯，目光卻如探針般掃過墨酉乾的臉：

“可還在墨兄族中效力？”

墨酉乾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吳宇面上，依舊維持著那份恰到好處的傾聽姿態。

甚至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仿佛只是聽了個尋常結局。

然而，在他那看似平靜的識海深處，卻如同被投入了一顆隕星！

就在墨酉乾吐出“天機演”與“古樸銅錢”這幾個字眼的剎那……

那本沉寂如古井的兵主錄驟然震動！

并非以往那種模糊的催促，而是直接在他意念中，投射出兩行冰冷、清晰、不容置疑的金色古篆：

【檢測到缺失模塊線索：確認外部描述，契合遺失核心模塊——血戰天機演】

【即刻鎖定線索來源，全力追索，務求回收！】

這還是第一次，兵主錄對外界他人的話語和信息，產生了回應。

字字如錘，砸得吳宇神魂激蕩！

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強烈的，接收到關于碎片的直接指引！

原來并非大海撈針，這碎片竟有跡可循！

只要循著墨酉乾這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