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窗外霓虹斑駁，光影投在陳凡蒼白的面龐。手機屏幕上，一段加密視頻剛剛播完，最終定格在一張油膩笑臉上，隨即畫面驟黑。
“嘶……”陳凡倒吸涼氣，悶得發慌。視頻是靈月加急發來的，鏡頭晃動劇烈，顯見拍攝者當時處境兇險。
地點是衢市最大的便民市場。
畫面里，那個曾在肉攤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朱元，面色蠟黃，此刻已然大變。他身形臃腫，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粉紅，耳廓變大，眼神迷離，瞳孔深處隱隱有紅光閃爍。
朱元正與一個瘦小男人談笑，那人正是當初在市場里向陳凡推銷“特價預制菜”的廚師。視頻中，廚師笑容熱絡得虛假，朱元卻全然信任。
兩人低聲交談，因距離和嘈雜環境，聽不真切。
但那股詭譎氣息，即便隔著屏幕，也讓陳凡感到不舒服。更令他心驚的是，視頻最后，朱元融入人群離開后，廚師竟無聲無息出現在拍攝設備前，臉上掛著陰森笑意，畫面隨之徹底黑了下去。
拍攝者，正是清玄道長！
“叮鈴鈴——”電話驟響。
是靈月。
“陳凡！不好了！我師伯……清玄師伯他……他失蹤了！”
靈月哭腔中滿溢焦慮。陳凡心頭一沉，沉聲道：“視頻我看了。清玄道長跟丟朱元后，是被那個廚師襲擊了。”
“那個廚師……他到底是什么人？”
靈月聲音顫抖。
陳凡冷聲道：“一個偽裝人皮的邪魔，或者……更糟。”
廚師那雙渾濁卻閃爍精光的眼睛，還有那句“年輕人，要不要試試我們店新到的‘好東西’？”在陳凡腦海中閃過。當初他只覺這人怪異邪乎，賣的東西也透著邪性。現在想來，那廚師最初的目標，或許就是自己！
若當時真被那番話術迷惑，恐怕此刻……陳凡不敢想下去。
他低聲自語：“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此事因我而起，我責無旁貸。”
若非他向特事總局匯報朱元情況，清玄道長也不會冒險盯梢，更不會遭遇不測。這份因果，他不能不認。
“靈月，朱元現在什么情況？”
陳凡問道。
“根據我們最新情報，朱元……他今晚要在‘食為天’大酒店進行一場網絡直播！內容是……品嘗一道用‘特供豬’制作的菜肴！”
靈月聲音里充滿不安，又道：“我們的人查過，那所謂的‘特供豬’，根本不是正常牲畜！”
“食為天……”
陳凡瞇起眼睛，果然是那個廚師的老巢。
他深吸口氣：“靈月，你現在立刻聯系相關部門，不惜一切代價，務必中斷朱元的直播！”
“明白！我馬上去辦！那你呢？陳凡，你千萬不要沖動！”
“我有分寸。等我消息。”
掛斷電話，陳凡走到窗邊。
他看著外面紙醉金迷的都市夜景，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心頭。這光鮮亮麗的表皮之下，究竟還潛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罪惡與詭譎？
“魑魅魍魎，也敢在人間放肆？”
陳凡眼神一冷，轉身走向房間角落。
環首刀·百煉已在與五尾妖狐一戰中碎裂，尚未在靖夜司印璽中兌換新兵刃。
他略一思忖，從博物館庫房取出了一柄尚未開鋒的四面漢劍，劍身修長，寒光古樸。
又將那柄陪伴他多次歷險的青銅斷劍別在腰間，觸手冰涼，帶來些許安定。
幾張黃符【破煞符】被他貼身收妥。
最后，他檢查了靈月之前給他的特制手槍，子彈上膛。
準備妥當，陳凡推開門，融入深沉夜色之中。
……
與此同時，潮濕的黑暗中。
清玄道長悠悠轉醒，只覺后頸劇痛，渾身酸軟無力，體內法力被一股無形力量禁錮，絲毫調動不起來。
他試圖掙扎，卻發現自己被粗大鐵鏈吊在半空，手腕腳踝勒得生疼。這里是……一個巨大的冷庫？空氣中彌漫著濃郁血腥與腐臭，令他幾欲作嘔。
清玄艱難轉動脖子，適應片刻黑暗后，眼前景象讓他瞳孔驟縮，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沖天靈蓋！
寬闊冷庫里，一排排鐵鉤上吊著一個個“東西”。
那些“東西”外形依稀是豬的輪廓，無一例外，都被開膛破肚，內臟掏空，呈現出慘白瘆人。
然而，剝開的皮肉下，清玄分明看到尚未完全褪盡的人類毛發和皮膚組織！
“嘔……”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這些……根本不是豬！他眼角余光瞥見冷庫角落里，似乎還躺著一個人。
清玄凝神細看，那是一個蜷縮在地的老婦人，衣衫破舊，頭發花白，嘴巴被破布堵著，只能發出嗚嗚哀鳴。
是朱元的老母親！
清玄認得她，之前調查朱元資料時見過照片。
“吱呀——”
冷庫沉重鐵門被推開，一道瘦小身影走了進來，正是擄他而來的矮個子廚師！
廚師臉上油膩笑意，此刻卻是瘆人的很。
他看了一眼被吊著的清玄，咧嘴一笑：“道長，醒了？莫急，莫急，待會兒就有你好受的了。”
說著，徑直走到朱元母親身前，蹲下身，嘖嘖稱奇道：“好好的‘底料’，差點浪費了。”
清玄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廚師伸出干枯手指，在老婦人額頭虛畫幾下，口中念念有詞，吐出一連串晦澀難懂的音節。一道幽綠色光芒從他指尖滲出，沒入老婦人體內。
“嗚！嗚嗚嗚——”
老婦人劇烈掙扎，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變形！她的皮膚迅速變得粗糙蠟黃，生出稀疏剛毛，四肢收縮，口鼻突出……
前后不過數息，一個活生生的人，竟在清玄眼前，被那廚師用邪法硬生生變成了一頭……披著豬皮的人形怪物！
那怪物保留著豬的外形，眼神中卻充滿人類的恐懼，喉嚨里發出不似人聲的凄厲悲鳴。
“桀桀桀……”
廚師發出瘆人怪笑，一把抓起地上那頭“豬”，扛在肩上，毫不費力。他走到清玄面前，渾濁的眼睛盯著清玄，貪婪地舔了舔嘴唇：“道長，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好食材’啊！
放心，你這身子骨，比那朱元可強多了，‘大王’一定會非常滿意的。說不定啊，老朽我也能跟著嘗嘗鮮，嘿嘿嘿……”
“妖孽！爾敢！”
清玄目眥盡裂，拼盡全力怒吼。廚師撇了撇嘴，隨手一揮，一張黃符憑空出現，化作流光，直接封住清玄的嘴巴。
“道長還是省點力氣吧。等我先把那姓朱的‘年豬’煉成了，很快就輪到你了。”廚師陰惻惻笑著，扛著那頭不斷掙扎悲鳴的“老母豬”，向冷庫外走去。
“朱兄弟！你要的‘特供豬’到咯！還活著呢！新鮮得很！你可有口福了！”廚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亢奮。
清玄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他明白了，那廚師口中的“年豬”，恐怕就是朱元！
而這所謂的“特供豬”，這剛剛被轉化、尚存人性的朱元母親，竟是要……竟是要被親生兒子……一股難以言喻的暴怒，在他胸中瘋狂沖撞。
……
“食為天”大酒店，后廚。
刺眼的聚光燈下，朱元臉色異常，此刻更是泛著油光。
他眼睛布滿血絲，呼吸粗重。
他面前擺著一張巨大案板。
案板上，一頭捆得結結實實的“豬”劇烈掙扎，發出含糊不清的悲鳴。
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充滿哀求，死死盯著朱元。
正是朱元那被轉化了的母親！
“歡迎各位老鐵來到我的直播間！今天，主播就給大家整個硬菜！”
朱元對著手機屏幕，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聲音因過度亢奮而沙啞。
屏幕上，彈幕瘋狂滾動。
“我靠！朱哥牛逼！這是要現場殺豬？”
“這豬看起來好怪啊，眼神怎么跟人一樣？”
“樓上別瞎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特供豬，老饕才懂！”
“朱哥666！期待全豬宴！”
矮個子廚師站在一旁，臉上堆著笑容，不時湊到朱元耳邊低語幾句。
朱元拿起雪亮菜刀，在磨刀石上“霍霍”地磨著，發出刺耳聲音。
“各位老鐵，看到了嗎？這頭“特供豬”，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今天，我就給大家表演一個，從宰殺到烹飪，一條龍服務！”朱元眼中閃爍瘋狂光芒。
他指著案板上的“豬”，唾沫橫飛介紹：“這個部位，做紅燒肉最香！那個部位，燉湯最補！還有這豬頭，鹵出來，那叫一個美滋滋！”
他描述越詳細，“豬”掙扎越劇烈，悲鳴聲也越發凄厲。
直播間人氣節節攀升，各種禮物特效刷得飛起。就在這時，一個ID叫做“就愛看血腥”的用戶，突然開啟連線PK。
“朱哥！光說不練假把式！有種你現在就動手！你要是敢親手把這豬給宰了，我給你刷十個火箭！”
那個用戶聲音經過處理，尖銳刺耳。
“對！殺一個！殺一個！不敢殺就是孬種！”
直播間氣氛瞬間被點燃，無數人跟著起哄，要求朱元立刻動手。
朱元臉上肌肉抽搐幾下，眼神中迷離之色更濃。
他似乎受到了某種邪術影響，身體漸漸不受控制。
“殺……殺豬……”他喃喃自語，手中菜刀緩緩舉起。
地上的“特供豬”，那雙屬于人類的眼睛里，淚水決堤而出。
“桀桀桀……”
旁邊的廚師發出壓抑不住的亢奮怪笑，全身因激動而微微顫抖，面部表情扭曲到極點，死死盯著即將上演的劇情。
與此同時，遠在特事總局臨時指揮部的靈月，急得滿頭大汗，對著通訊器大吼：“快！快想辦法！立刻封掉他的直播間！立刻！”
然而，網絡信號似乎受到某種干擾，指令傳遞出現延遲。
朱元眼神徹底失去焦距，只剩下野獸般的貪婪與暴戾。
“殺……吃肉……”他舉著雪亮菜刀，一步步走向那頭不斷哀鳴的“豬”。
人間慘劇，一觸即發！
而這一切始作俑者，那名矮個子廚師，正沉浸在近乎癲狂的狂喜之中，仿佛欣賞一場自己親手導演的絕世盛宴。
冰冷的刀鋒，映照出朱元扭曲的面容，也映照出這人間最深沉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