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聽到這話有些意外，他老爹以往都不讓他到店里多待，更別說讓他跟著干這個了，怎么突然又改變了注意，他沉默了一會兒，問：

“行，不過爸你怎么突然要我跟著你們干這個了？以前不老說這行當晦氣，讓我別學嘛。”

老朱聽了，沒說什么，倒是老楚開口道：

“給人做白事確實晦氣，不過也是攢功德的事兒，你命格特殊，魂火又不穩固，而且我今天一看，你天眼居然開了，最近碰到什么事兒了吧？”

老楚的這番話讓朱三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不等他提問，老楚又接著說：

“以后這種事只會越來越多，與其想別的辦法保護你，不如讓你多學點兒，多攢點功德。治標要治本么、”

“不是，等等！等等！”

朱三被老楚這一通說的滿頭霧水，這都是什么封建迷信，別說他是個無神主義者了，饒是他這段時間來確實見了鬼，都有點消化不了這些信息。

“為什么一個兩個的都說我魂火不穩啊，魂火到底是什么東西啊！”

他質疑完又朝他老爹說：

“我說爸，您這突然改變主意讓我來接受你的老本行，您這是拉不下面子，我都知道，可別整這些封建迷信的，咱父子之間沒必要搞這些！”

老朱登時恨鐵不成鋼的一拍他腦門，老頭精神矍鑠，手勁兒不小，把朱三拍的往后一仰，隨后就收了桌上的完走去廚房，邊走邊對老楚說：

“行了，就這么著吧，以后這小子交給你了，該罵就罵，該打就打，不用客氣?！?

朱三小聲嗤了一聲，沒再管他爸，轉頭看向自己新多出來的師傅，好歹還算客氣地遞了根煙過去，提問：

“楚哥，你剛剛說我天眼開了，所以我這兩天能看到那些.......影子？”

老楚點了點頭：

“那些不是影子，是魂魄。”

看朱三一臉彩色，老楚安慰道：

“看習慣就好了。”

朱三呵呵兩聲，他估計自己一輩子都習慣不了。

之后朱三又問了幾個關于這幾天的奇怪經歷的問題，不過老楚都沒多說，只告訴他以后時機到了就知道了，也不知道這所謂的時機又是什么。朱三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更多的迷霧當中，從出獄到現在，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自己的工作有了著落。

接下去幾天，朱三每天中午十二點踩著點兒來店里報到，老楚在，就給他講講怎么給人辦白事，老楚不在，他就自己看老朱給他的筆記自學。老朱一把年紀了，已經不怎么來店里了，一般就在樓上聽戲，要么就是一個人去公園遛彎兒，所以店里也沒人管著朱三。

直到第三天，老楚看他自學的差不多了，就叫他跟著店里另一個殯葬工小郭去跑業務。干殯葬的跑業務，其實就是去醫院、療養院、殯儀館這些生來往去的地方等著，看有人咽氣了就湊上去。

朱三自認為臉皮挺厚的，所以干這事也沒什么心里負擔，看搭檔小郭和家屬搭了次話，就開始自己去那些重癥病房外頭轉悠了。

沒想到這一轉悠，居然還讓他碰到了老熟人——白一成。

只是白一成奇怪的很，在醫院室內海打著傘，不過，打扮還是上回見到的黑色行政夾克，發型一絲不茍，跟個老派的公務員似的。

朱三本想追上去搭訕，但瞥見周圍角落里各色各樣的鬼影，理智瞬間占領高地，室內打傘，這又不是精神科，這么奇怪的舉動，也沒有人出來制止，可別像上次那樣碰到個偽裝成白一成的怨魂啊。

可是朱三心里確實有那么點被那張漂亮俊秀的臉和挺拔高挑的身姿勾起的小心思，所以盡管害怕，還是悄悄跟了上去，只不過隔了老遠。

那個“白一成”不疾不徐的從重癥病房的護士站一路走到樓梯，又沿著樓梯一直往下，朱三注意到路過的活人似乎都看不到白一成，更不驚訝有個人在室內還打著傘，反而那些不是活人的東西，好像都很怕白一成，白一成所到之處如摩西分海般，原本幽魂擠擠挨挨的樓道瞬間就空了。

朱三離的遠遠的跟著，見白一成進了地下停車場，過了一會兒，才跟著下去，只是進了停車場已經找不到白一成了，從樓梯下來的門離停車場出口隔了老遠，也沒聽見有車開出去的聲音。

正當朱三懷疑自己看到的白一成恐怕又是個會偽裝的鬼時，他的肩膀被人突然拍了一下，朱三驚了一下，剛想轉頭，就被人從背后用手扶住了腦袋。

“慢著?！?

白一成說著，轉到了朱三面前：

“別人突然拍你的肩膀，不能隨便轉頭，記住了?！?

“因為我魂火不穩，火容易滅？”

這幾天朱三惡補封建迷信常識，大概了解了一些。

白一成抿著嘴笑笑，朱三注意到他右邊嘴角下有顆痣，莫名有些勾人，所以白一成說了什么他都沒注意。

白一成看朱三忽然愣神，挑了挑眉，伸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

朱三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失態，幸好臉上皮膚挺黑，沒讓白一成看出他臉有點兒紅，輕輕咳了一聲，問：

“你怎么在這里??？你剛剛，在上面打傘，怎么別人好像都看不到你啊？”

白一成忽略了他后面的問題，只回答：

“受人所托，來探望一個快死的人。”

朱三額了一聲，不知道該接什么話，換了個話題，說：

“上回都沒來得及留個聯系方式，我還想請你吃飯感謝你呢！”

白一成這次倒沒有拒絕，留了個手機號給朱三，朱三見狀又進一步問道：

“我看你上次挺厲害的，你是道士嗎？林正英那種？”

“你就當我是吧?！?

白一成說著望了一眼朱三的身后，又有人進停車場了，白一成便說：

“我還有事，先走了?！?

還不等朱三反應，面前的白一成黑影一閃，人就不見了。

雖然連鬼都見了不少了，但朱三還是不大習慣這種來無影去無蹤的行動方式，捂著心臟位置鎮定了一下才轉身回樓上。隱約聽到剛才進停車場的幾個人小聲說“那個男的是不是有精神問題啊，怎么縮在角落自言自語啊?！?，明顯說的就是他，不過朱三沒當回事，他覺得，白一成這人渾身都透著神秘，這種人，如果不想被別人看見，應該不是什么難事。朱三這人真是天生的樂觀派，壓根兒沒往白一成不是人這一點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