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汛之所以對呂布的本錢頗為期待。
就是想要平攤風險。
若是行商不順,人員連同貨物,乃至整個商隊都葬送在大漠之上,等于是將百萬錢財打了水漂。
即便是以張氏百年積攢的家底,面對這樣重大的損失也要傷筋動骨,心痛良久。
在張汛看來。
這呂布既然想要合股,理應有拿得出手的本錢。
不然的話,即便是自己親弟的結義義兄。
那也是不可能和張氏合股的。
商人之所以是商人。
利益即便不是全部的目標,至少也是最基本的原則。
“若是張兄所說的本錢是錢財。”
“那的確是不巧,布乃一介寒門,家徒四壁,卻是沒有余錢為本。”
面對張汛期待的目光,呂布卻面色平靜的緩緩答道。
“沒有錢財?”
張汛先是一愣,而后又脫口而出。
“那難道奉先有鹽貨百石?”
“若是有貨物在手,亦可以合股!”
“莫說百石,連一石也沒有!”
呂布繼續搖頭。
“這……?”
張汛面色已經開始難看起來。
“那奉先是有軺車若干?”
“亦或是馬匹若匹?”
“無有一車!”
“唯有一馬,乃是我自己的坐騎,卻是拉不得車的!”
呂布不僅再次搖頭,更是露出笑容。
“奉先,莫非相戲言耳?”
看著呂布臉上玩味的笑容,臉色微微拉下,言辭之中更是蘊含質問的味道。
“張兄乃是文遠之親兄,布豈敢與張兄相戲?”
呂布臉上笑容更甚。
“等一下!”
“讓我先搞清楚。”
張汛聞言終于繃不住神情,語氣也蘊含著慍怒。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
“足下的意思是說。”
“足下想要與我張氏合股做買賣。”
“但是一不出本金,二不出貨物,三更是沒有軺車、駑馬。”
“難道足下的意思,這些都讓我張氏一力承擔嗎?”
說到最后,張汛的語氣已經極為不善。
若不是看在張遼的份上,說不定張汛此刻已經拂袖而走了。
“正是如此!”
誰想,呂布似乎看不出張汛已經拉的老黑的表情,依舊正色說道。
“他竟敢承認了!”
“這呂布怎么敢如此欺我!?”
饒是張汛歷經商場磨礪練就的心性,在這一刻被呂布的厚顏無恥打敗了。
不過,看在張遼不停地示意之上。
張汛好歹還是壓下心中這股無名之火,冷哼一聲。
“既然這本金是張氏所出。”
“貨物是我張氏所籌。”
“車馬皆為我張氏所備”
“那么在下有一個疑惑,還請足下為我解惑。”
“張兄請說!”
呂布雖然滿面笑容,但是態度卻依舊謙遜有禮。
“如此,我張氏獨自行商不就行了?”
“為何還要與你合股?”
張汛直視呂布雙眼,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咬牙擠出。
呂布聞言笑容也同時達到鼎盛。
“君不聞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此言我當然知曉,只是與你我合股行商有何干系?”
張汛聞言卻眉頭緊鎖。
“豈不聞,財無武衛,同樣也必為他人之資?”
呂布終于收斂笑容,面露正色。
“張氏雖然比之呂布富貴百倍。”
“但是有些東西卻是錢財買不來的!”
“我呂布雖然無權無勢無財。”
“但是我父母生我的時候給了我一顆膽!”
“再加上我手中方天畫戟、腰間寶劍、背后麒麟弓。”
“以及兩個同生共死、肝膽相照的結義兄弟。”
“莫說區區大漠,即便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去不得?”
“馬匪、胡虜,他人畏之如虎。”
“我呂布卻視之如草芥!”
“有我呂布率隊行商,從旁護衛。”
“必可保商隊行商無虞!”
“這卻是他人所不敢,也不能應承之諾!”
呂布略帶自豪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高順、張遼,而后直視張汛霸氣回道。
“不知,以我之武力、膽氣!”
“可否入張兄法眼?”
“是否夠資格與張氏合股?”
呂布,雖然只是輕聲言語,但是豪邁之氣膨發,讓張汛也不敢再與之對視。
堂堂人中呂布,氣勢全開便如擇食之猛虎,即便是手握兗、豫、徐三州的曹操也不敢獨自面對,又何況張汛區區一介商賈呢?
“這呂布果然如我弟所言。”
“當真是鋒芒畢露,霸氣十足!”
“不下當年楚霸王項羽之勇!”
“不過話又說回來……!”
心中忽然聯想到一種可能性之后,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之下,張汛竟然能壓下心中惶恐,目光灼灼的直視呂布雙眼。
“如此強人,的確千金難求!”
“或許以其之勇武膽略,再加上我張氏之財,說不定還真能成就一番事業!”
這反而讓呂布不禁高看一眼。
“這張汛既是張遼之兄,又不乏真才實學,不想竟然也有幾分膽氣,或許日后可以收為我用?”
“奉先之勇武,舍弟已經在我耳邊夸耀不止一次了。”
“我自然是信服的。”
“既然如此,便以我張氏之財聯合奉先之勇合股行商。”
“只是不知道這股份奉先以為如何分配?”
張汛當真不愧是張遼之兄,思維的確敏捷,這才剛剛敲定合作,商隊的組建八字還沒有一撇,便已經考慮到了最后的利益劃分之上。
“好!”
“張兄果然快人快語!”
“我呂布向來行事公平,處事公正,從不占人便宜!”
“其中股份,你我兩家三七分成即可!”
“三七分成?”
“哪怕是組建一支小型商隊也要我張氏耗盡家族百年底蘊,只占七成是不是太少了一些?”
張汛聞言不由眉頭一皺。
“張兄說笑了!”
呂布聞言卻朗笑一聲。
“三七分成,我的意思是其中三成屬于張氏……”
“什么……?”
呂布此言一出,不止張汛,就連高順、張遼也不由長大了嘴巴。
“我這義兄……”
“當真不是從上輩子就開始做生意的嗎?”
……
足足兩個時辰之后,就在高順、張遼嘴巴都差點張脫臼之時。
呂布與張汛這才終于敲定了股份分成。
二人又溝通了一下初步的合作事宜,敲定了商隊的規模、人員數量以及貨物價值,這才商議妥當。
“張兄無需相送,布在州郡之中還是有幾分薄名的,此番召集護衛,只需要數日功夫便能招募不少好手。”
“至于車隊、車夫與貨物的事情,就拜托張兄費心了!”
張氏塢堡之前,呂布與張兄拱手告別。
說著,還對身后的張遼吩咐一聲。
“文遠,令兄操持張氏家業不易,這幾日你便留在族中幫手一番。”
“知道了,大哥!”
對于呂布的吩咐,張遼自然不敢拒絕,只能站在親兄張汛身邊目送呂布與高順二人策馬遠去。
“兄長,往日里你那是恨不得一分銅錢擺成兩分化。”
“今日為何如此干脆,竟能讓利五成與我那義兄?”
張遼看了一眼經過數個時辰艱難談判,神情略帶憔悴的兄長,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中的疑慮問出。
“呵呵……”
“文遠你平日里只知道舞刀弄槍,并不從事家族產業的經營。”
“哪里知道為兄維持家業的艱辛?”
“我這么勤儉節約還不是為了供你習武讀書?”
“所謂窮文富武,不然你哪能練得這一身武藝韜略?”
張汛伸手點了點張遼的腦門,雖然言辭略帶埋怨,但是臉上卻帶著笑意。
“不過,你說的也并不錯。”
見張遼面露赧然,張汛忽又語氣一轉。
“我是個商人。”
“而逐利是商人的天性。”
“這呂布雖然至今是個白身,窮的更是連一樁婚事都說不上。”
“但是如今天災人禍不斷,天下動蕩不休,卻是其人用武之時。”
“為兄有預感,這呂布絕非池中之物,絕對值得大力投資!”
“哦?”
“莫非兄長欲效仿先秦國相呂不韋之做法?”
張遼何等聰慧,聞言立即明悟。
“不錯!”
張汛聞言也是目露精光。
“當年呂不韋也不過是一商賈,后來憑借慧眼識珠,投資秦異人,最后竟然能做到一國之宰相。”
“同樣是商賈之家,我張氏又為何不能效仿之?”
說著,張汛又下意識看了一眼呂布二人離去的方向,口中又不禁暗自連連感慨。
“奇貨可居!”
“當真是奇貨可居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