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毅再來到演武場的時候，張伯已經赤膊立在木人樁前許久，臉頰上刀疤在晨光中泛著暗紅。

張伯先教給了秦毅幾式拉伸動作，等到秦毅感到身體稍稍發熱的時候便停下了動作，開始講解。

“姑爺看來是誠心想學武，今日我先傳你入門的《青萍訣》，屬中等功法里的基礎貨。”張伯雙足微分，腳掌如吸盤扣地，脊骨節節貫通似垂柳：“吸三停一呼五，氣沉涌泉過三焦.....”他周身突然騰起白霧，腳下青磚咔咔作響。

“等一下張伯。”秦毅忍不住打斷道，“我們這就直接開始功法練習了？沒有基礎鋪墊和招式練習嗎？比如先扎個馬步啥的，直接講功法是不是有點快了.....”

在秦毅的印象中，那些習武之人都是從馬步或者挑水缸開始的，先鍛煉身體的力度和柔韌性，再熟記武功招式形成肌肉記憶，對敵才能快速反應。

張伯忍不住笑了笑道：“姑爺說的是有些道理，不過層次有些低了。你剛剛說的從抹布開始入門的是外家武學，而武者對敵，只有在力量和速度相近的情況下，才需要比拼招式的精妙和反應能力，如果有功法能夠將力量和速度大幅超過敵人，那么所謂招式便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一力破萬法，武功唯快不破就是這個道理嗎？”秦毅反應過來問道。

張伯聽后眼前一亮，“姑爺這個說法很有意思，不過道理是對的。功法本身也有好壞之分，高低之別，大致可以分為三個層次，俗稱‘外煉筋骨皮，內修一口氣，上乘者吞吐天地’。最低層次的功法需從肉身入門，也就是外煉筋骨皮。江湖上多稱這類功法的武者為橫練或者外家武者，他們主修肉身，講究路數和招式，練到深層次可以刀槍不入，身法敏捷，近身短打少有對手。姑爺你剛剛說的扎馬步一般都是他們入門的考較之一，目的在于鍛煉下盤。”

“由于入門簡單，功法隨處可見。借助低層次功法入門的外家武者數量非常多，大概占到8成以上，甚至于連個農夫都能耍兩招。但其實在真正的江湖人眼中，這類武者都是不入流的，因為他們不僅進境緩慢，一輩子難入四境，修行過程只能通過外物錘煉肉身，極其痛苦難以久持，而且一身武藝會隨著年齡增長而下滑，保養較好的也最多過了而立之年，身體便會漸漸衰敗，實力也會下降。”

這不正是前世秦毅世界中的武功修煉方式嗎，張伯的意思很明顯，這類功法只是單純依靠年輕的身體素質和身體反應，雖然入門簡單但是也不持久，下限和上限都極低，過程痛苦結局痛苦，大部分外家武者到了老年都是一身傷痛。

對于外家武道，秦毅也不想吃這個苦，關鍵是吃苦了的收益還極低，不符合秦毅的期望。可是即使這樣，每年渴望成為外家武者的人也是一大把，畢竟在如今這個亂世朝不保夕的情況下，成為外家武者已經是極好的一個出路了。

“而我今天傳你的《青萍訣》就是第二層次的呼吸法，雖然只是基礎部分，但也能夠通過特殊呼吸的頻率引動身體內部大部分的肌肉，從內到外的淬煉身體。除了呼吸法，還有冥想法、觀想法、引氣法等等，這種內外結合的路子江湖上稱為內家武者。內家武者已經不是大路貨色，一些門派世家的核心功法基本上都是這一類，普通人若是沒有門路，很難接觸到內家功法。”

“相比于外家，內家功法雖然入門較難，但是進度和淬煉程度都遠高于外家，厲害的功法能夠幫助武者輕易邁入中三境，只有極少數的內家功法有機會望見上三境的門檻。不過盡管如此也已經非同凡響了，內家功法行至深處，一口氣不散則戰力不降，一直到死前都是巔峰狀態，不會像外家武者一樣隨年齡增長而實力下降。”

張伯說到這里，隱隱有些自傲，這門《青萍訣》是他年輕時候在江湖上偶然得到的，當時為了爭奪這功法可是死了不少人，也正是借了這門內家功法，張伯才能在蘇府有如今的地位，甚至有望突破四境，那時候恐怕又是另一種待遇了。

“至于最高層級的功法，傳聞能夠引天地靈氣淬煉己身，不僅內外淬煉全面，而且進度奇快，基礎扎實，甚至能提前進行元神的感知，加大邁入七境的概率。這些功法普通人連名字都沒聽說過，全天下也不過數十種，很多都已經失傳或者殘缺了，而且都掌握在頂尖的勢力手中，普通人得到的話，是禍非福。”

秦毅點點頭，這類功法估計已經屬于傳說中那類修仙范疇了，確實不是一般人可以覬覦的。

于是他模仿張伯站姿，甫一調息，學著張伯的樣子站好，張伯又指點了秦毅一會呼吸法的要訣，確定了秦毅掌握了關鍵之后，便也在一旁開始吐納起來。

在張伯的帶動之下，秦毅發覺《青萍訣》的呼吸與常人不同，頻率時而短促時而悠長，胸腔開合的節奏也很奇怪，他隱隱有些排斥，緩緩吐氣和吸氣，感覺小腹突然升起暖流，肌肉開始不受控制顫抖。

秦毅的丹田忽如冰湖般開裂。原本該循任脈下行的氣息，竟自發分作十二縷，沿奇經八脈游走，他右足無意識內扣半寸。

張伯并沒有注意到秦毅的動作和體內異常的情形，在他看來這位姑爺想要感悟內氣還有一段距離，目前的身體顫抖都是正常反應。

而秦毅感覺愈發難受，初步掌握了《青萍訣》的呼吸節奏之后確實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不受控的氣流從丹田升起，似乎在四處游走滋養身軀。

但是很快，從身體內部突然冒出一股血紅色的真氣將這股氣流吞噬了，秦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知道這股真氣是血紅色的，《青萍訣》是被吞了而不是消失了，仿佛是理所當然就知道了。

一旁的張伯呼吸更加綿長，幾乎感知不到他的存在，秦毅打消了本想詢問張伯的念頭，他覺得這血色真氣很可能是前身本就掌握的一門功法，在《青萍訣》的刺激下自發運轉起來。

秦毅保持著《青萍訣》的節奏，產生的微弱氣流很快被那血色真氣吃掉，這個過程持續了半個時辰，中途張伯看了一眼秦毅，似乎驚訝秦毅能夠進入狀態保持這么久，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閉眼吐息，絲毫沒有察覺秦毅的異狀。

血色真氣吃飽以后，突然開始沿著獨特的路線自發游走，并且到了特定的地方還會分出更多的真氣往別的路線跑去。很快秦毅便感覺全身都是血色真氣流動，一股獨特的韻律緩緩升起。

此刻正值早晨的陽光傾灑而來，照在秦毅身上，他感覺到一股灼熱，卻并不刺痛，而且血色真氣在陽光之下更加活躍，連帶著流動過的地方趟出了暖和的感覺。秦毅感覺身體內部一些看不見的暗傷正在被消除，更有一股生命力出現。

如此又過了不知多久，天上日頭已經高高掛起，待到這血色真氣運轉幾個周天以后，秦毅睜開了眼睛，張伯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離開，秦毅感覺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輕輕一躍便是三尺高，那血色真氣已經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

他福如心至，血色真氣所在的功法叫做《赤日金陽法》，調動晨陽加持己身，應當是第三層次的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