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魏六子回歸丁三團隊 02
- 最東最北的1998年
- 月河邊
- 4807字
- 2025-06-03 14:58:00
成功抓獲茍明后,專案組立刻開會。
局會議室里,老齊匯報著情況:“我們在龐廠長的門口,查出一公斤的TNT;在茍明的身上,搜出兩公斤的TNT;在茍明的住處,又找出三公斤的TNT。一共是六公斤。但茍明從白天海那里一共買了十公斤的TNT,還有四公斤下落不明。這四公斤,很可能已經制成爆炸裝置。必須盡快找到。”
柯處面色凝重:“同志們,這件事情一定要爭分奪秒,今天查不到,說不定明天就炸了;明天查不到,說不定后天就炸了。雖然我們抓住了茍明,但炸藥一響,我們這些天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大劉補充道:“現在我們除了繼續排查,尋找炸彈之外,重點的重點,就是預審茍明,從他身上打開缺口,只要茍明吐了口,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但茍明知道自己躲不過一死,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到羅城的,為的就是最后做幾起爆炸案,完成他所謂復仇的計劃。所以審訊工作難度會很大,大家一方面要有心理準備,一方面也要動動腦筋,盡快把他拿下!”
老齊開始布置任務:“一會兒我點名抽調比較有預審經驗的幾個人組成專案預審組。進入預審組的同志,要放下手中的一切,專攻茍明。我已經向岳局長,還有柯處立下了軍令狀。如果讓炸藥先響了,傷了人,甚至死了人。我,還有預審組的全體成員,主動請求處分,把警銜自降一級。如果誰不愿意參加專案預審組,可以會后跟我講,我絕不勉強。”
羅城九月的雨向來都是淅淅瀝瀝的,這幾天雨卻下得格外洶涌,像天空上往下倒水似的。丁三大哥丁海的房子又漏了,雨水滴滴答答的從屋頂跌落到地板上,桌子上,甚至床上。
丁海全家人都行動起來,拿了各種鍋桶盆擺到下面接水,然后丁海穿個帆布雨衣搭梯子在屋頂上修房子,嫂子穿著雨衣在下面遞東西,八歲的兒子小剛也穿著小雨衣幫忙扶梯子。
丁三的大哥在房上把瓦都換好了,向下喊:“好啦,修好啦。小剛,你進屋看看漏不漏了。”
小剛飛快的跑進屋,過了一會兒跑出來,高興的報告:“爸,媽,修好啦,不漏了。”
嫂子不太放心:“你先別下來,我再進屋看看啊。”
嫂子剛走進屋。丁三穿著雨衣來到大哥家,推院門進來。
丁三看到大哥在屋頂,喊:“大哥,這是修房呢?”
小剛對丁三印象不錯,跑過去喊了他一聲二叔。
丁三答應著,拍拍小剛:“你也出來幫忙啦,長大啦。”
大哥在房頂上喊著:“是三子來了啊。去年修好就再沒漏,我想今年應該沒事了吧,今年這才剛過春天,又不行了。”
這時候,大嫂從屋里出來:“不漏了,下來吧。小心點啊,小剛抓穩梯子。”
丁三過去抓穩梯子,大哥然后往下走。
大哥下房,丁三上去幫著搬梯子。
大嫂說:“放墻角就行了,趕緊進屋。”
大嫂看到了丁三,但沒有說話。
進了屋,幾個人脫雨衣,嫂子把雨衣收起:“水已經打好了,先洗一下。三子,你也洗一下。”
丁三說:“嫂子,我沒事。”
大哥洗臉。
小剛也在旁邊洗臉。
大哥一邊洗一邊問:“三子,下這么大的雨,你來有什么事?”
丁三說:“沒啥事,上次不是借了你五千塊錢么,我還錢來了。”
丁海推辭說:“急啥,我又不急著用錢。你做生意,周轉也要用錢了。”
嫂子一聽就不高興了:“剛子他爸,上次進貨你不說錢不湊手么?”
大哥不耐煩的對妻子說:“你趕緊做飯,補了半天房子,飯還沒吃呢。”
剛子剛洗完臉,也湊過來跳著說:“媽,媽,我早就餓了。”
嫂子沒好氣的對剛子說:“屋里有餅干,餓了先吃餅干。”
“大哥,嫂子,你們別為我操心了,我現在生意做的不錯,不缺錢。”丁三掏出一疊子錢:“這是五萬元,你拿著。”
本來還不高興的嫂子吃了一驚,嘴張開合不攏。
大哥笑著道:“三子,你還五千就行了,咋還拿出五萬?是和你嫂子斗氣了還是咋了,她說話就是這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
丁三把錢塞到大哥手里:“都是一家人,我犯不著斗氣。哥,我這些年進局子,蹲班房,照顧爸媽少,都是你和姐在操心。我剛做生意的時候起步困難,又是你幫了我一把。還有這老房子,是咱從小就一直住的老房子,新蓋的房子你讓給爸媽住了。就憑這些,別說是五萬,就是十萬,二十萬,那也是我該出的,也是你該拿的。”
嫂子被丁三說得自我感動,擦著眼淚連聲說:“你大哥和我,這些年是不容易。”
大哥見話說到這里,只好說:“那這錢也太多了。我就拿一萬吧。”
丁三執意要全給大哥,把錢放大嫂手里送:“一點兒也不多,大哥你要是不全收下,就是不把我當親弟弟。”
大嫂趕緊收下,緊緊握在手里,但又看看丈夫,怕他反對。
大哥想了想:“行,錢我收著。你生意上要用錢,還從我這里拿。”
丁三高興了:“咱兄弟兩個好久沒喝酒了吧,今天喝上兩杯。”
嫂子一看五萬塊錢拿到手了,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你們進去坐,別站著說話,我去弄些好菜。”
雨勢小了一些,但雨點子打著地上,仍然是一片嘩嘩的聲音,地面上積了好厚的一層水,每當雨滴落下,都會激起一圈圈的小水花,仿佛是在水面上綻放的蓮花。
丁三父母的院子,突然有人啪啪啪的兇狠敲門。
丁母打著傘出來問:“誰呀?”
來人不說話,還是使勁敲門。
丁母把門打開,見一個沒帶雨具,深身濕透身材壯實的男子,雖然他敲門的方式有些兇狠,但他的語氣卻還算客氣:“阿姨,丁三是不是住這里?”
丁母說:“我兒子他早就搬走了,你是誰啊?”
“我是他外地的朋友,來看看他。麻煩你告我一下他的住址。”
“這我們不知道,他從來不跟我們說。你快進來吧,看雨淋的。”丁母這個人也是心善,雖然不認識對方,但也不忍心讓他在雨里淋著。
“不了,大娘,咋能找到他?”
丁母想了想:“他有個手機號,你進來打電話吧。換個衣服,喝口水,就這么淋著可是要淋出病來。”
“謝謝啊。”
男子走進去。
在丁三大哥的小屋里,嫂子毫不吝嗇地將家中的“珍饈美味”悉數端上炕桌,琳瑯滿目,色香味俱全。同時,她還拿出了家里陪嫁過來,珍藏了十來年的北大荒酒,四人圍坐,氣氛溫馨而融洽。
丁三親手為大哥斟滿酒,再為自己倒上一杯,舉杯道:“大哥,我先敬你。”說完,他一口氣飲盡。
大哥也一飲而盡,感慨的說:“三子從小就心勁高,不服輸,可惜沒用到正道上,走過一陣子彎路。那會兒就是愛打架,整個屯北沒有不怕他的。”
丁三說:“咱爸媽是老實人,總受人欺負,干了幾十年,房子還是這老房子,工資也沒漲上去。安排你進廠當個工人,還得到處求人送禮。要不是我在屯北有點兒名氣,還不叫人家騎到頭上?爸媽現在住的房子,還是我拎著磚頭找廠長鬧,才給批下來的?”
大哥說:“是啊,你是給這個家撐了面子,可爸媽也沒少為你擔驚受怕,媽最擔心的就是你。不過現在,總算是上了正道,做了大生意,真是有出息了。”
大嫂也趕緊拍馬屁夸道:“我早就說過,三子這人是干大事的。”
小剛有些疑惑的看著母親說:“媽,我咋以前總聽你說,三叔干不成啥事,就會打架,還讓我別學三叔。”
大嫂臉色大變,生氣的狠狠的拍了小剛背一下,大聲呵斥小剛:“我啥時候說了?我啥時候說了?”
小剛嚇得不敢吭氣。丁海很是尷尬,想要說什么,丁三卻不計較,笑著說:“嫂子說的一點都沒錯,我以前是愛打架,名氣是混出來了,但什么也沒弄下,還白耽誤了幾年青春。現在我想明白了,只有弄到錢才是真理。”
丁三的手機響了。
丁三看了看號:“是咱媽的。”
丁三接起來:“喂。”
電話那面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我是六子。”
丁三臉色一變:“好,你不要說了。我明白,我現在立刻過去。”
丁三起身:“哥,嫂子,有個朋友找我,找到咱媽家去了。我現在去接他。”
嫂子熱情的說:“還沒吃飯了,才喝了一口酒就走呀。”
丁三大哥也說:“就是,吃了飯再走么。”
丁三很急,一邊穿雨衣一邊說:“和生意有關,我得趕緊去,別耽誤了買賣。”
嫂子說:“那可是,別耽誤了做生意。”
丁三大哥說:“外面黑,拿個手電筒。”
小剛已經提前跑過去,把手電筒拿過來:“二叔,給你。”
丁三接過手電筒打個招呼,走出去。
丁三的大哥和嫂子把丁三送到門口。
丁三打了個夏利出租,趕緊回到父母家,把魏六子接到家里。
王強打開門,看見丁三帶著一個人進來,那人滿臉的兇氣,王強關上門后,不由上下打量著這個人。
丁三介紹說:“介紹一下,他就是魏六子。這是我剛才跟你說的王強。”
王強一聽是魏六子,變得非常熱情:“是六哥,來,里邊坐。”
丁三和王強在門廳脫下雨衣,換下鞋。
王強接過二人的雨衣,放到衛生間。
丁三和魏六子坐到客廳沙發上,王強泡上三杯茶。
王強對魏六子說:“早就聽三哥聽說過你,當年在屯北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魏六子不以為然:“啥人物不人物,以前光知道打打殺殺,收點兒保護費,還是三哥一句話點醒了我。”
“三哥說啥。”王強掏出三五煙給兩個人遞上三五煙:“來抽煙。”
三個人把煙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來,屋子里頓時煙霧繚繞。
魏六子說:“三哥說,殺來殺去最后還不是一場空,除了落下一身傷,啥也落不下。不如干點兒大事業。”
王強深有同感:“唉,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喜歡打架斗狠,十九歲就被關進去,一出來三十多了,連老婆孩子都養不活。要早遇到三哥就好了。”
丁三說:“現在也不晚。我也是這些年慢慢悟出來的,以前栽過不少跟頭。”
王強說:“六子,我聽三哥說,你一個人把事全扛下來了,是條漢子。你這次是翻墻(黑話,越獄)出來的吧。”
丁三說:“魏六子,剛才接你的時候沒機會細問,你把你翻墻的事給講一下。”
魏六子說:“我本來以為這條命就交待進去了,誰知道老天爺幫忙,看守所那陣子正好翻蓋新房,監房緊張,就把犯人們重新分號。我隔壁新分到一起的犯人為爭‘頭板’(黑話,監獄里的牢房老大)打起來了,我聽聲音打得還挺兇。結果引來不少武警,有個武警是剛來的,可能當時正在干木工活了,拎著個鋼鋸從我門前跑過來。把鋼鋸摞地下就進了隔壁監房。我讓屋里的二和幫我把鋼鋸勾回來,拆下鋸條藏到地磚縫里,用土蓋好,腳踩實,又把鋼鋸扔出去。”
王強說:“那個二和膽子也夠大。”
魏六子說:“他?他膽大個狗屁。他是害怕我。我雖然戴著重銬,號子里的人沒有人敢不聽我的。武警進來搜的時候,我看他小腿一直在抖。”魏六子又抽了口煙:“軟蛋。”
王強急問:“后來呢?”
“后來,我和他商量越獄的時候,他嚇得臉都白了。我跟他說,他要是不答應或者說出去,我就殺掉他,還要叫外面的兄弟殺他全家。號子里的楊東看見了也想干,我就把他也帶上。他們兩個幫我把鐐銬鋸開,然后用布條纏住,外人看不出來。這事只能在晚上干。整整鋸了兩個晚上。然后我們把床單撕開,浸上水,扭住鐵窗上的鐵條,把鐵條扭彎,爬出去。外面正修房子,亂七八糟的,我們沒費什么事就翻墻出去。”
警笛聲在夜色中急促地響起,仿佛多輛警車正風馳電掣地駛過。
魏六子停下來,三個人一起仔細聽。
警笛響了好一陣子。
王強擔心的問:“這是出啥事了?”
魏六子笑了:“雷子在抓人了。”
丁三說:“估計羅城有人做下大案子了,說不定又要全城大清查。”
王強擔心的問:“那咱沒事吧。”
丁三鎮靜的說:“慌啥?跟咱沒關系。”
丁三對魏六子說:“完了讓楊志峰給你弄個假身份證。不過,六子,你就是羅城本地人,通緝令上肯定也會有你的照片,真的查起來不容易過關。明天我想辦法,給你找個隱蔽的住處。”
魏六子自信的笑著說:“三哥,你放心,一點兒事也不會有。我們從看守所里跑出來以后,連夜向北。楊東說北邊是沙漠,沙漠邊上有個村莊,在那邊弄點吃的和水,換身衣服,穿過沙漠就離邊境不遠了,人也就安全了。其實,人越多的地方才越安全,我沒跟他們走,我們向北走了一段就分手了。我一個人走的時候碰到一個走夜路的人。我逼他和我換了衣服,然后用石頭砸死他,又找了點棉花桿,把他給燒了。后來我來到石河子住了幾天,那幾天到處都在傳說,看守所有三個犯人跑了,其中兩個犯人砸死了一個死刑犯。我一直等到風聲息了,我才坐火車回來。一路上我看報,看電視,只看到楊東和二和的通緝令,沒提到我。我就知道,他們一定把我弄死的那個人當成我了。”
王強佩服的說:“六子,你也不簡單了,把雷子都給瞞過了。”
魏六子得意的說:“雷子最他媽臭。三哥,咱在羅城搞幾個大的,讓羅城的雷子也好好跑跑腿。”
丁三提醒說:“驕兵必敗!六子,你可不要太得意,咱做事情是為了錢,不是為了跟雷子嘔氣。其實你比我聰明,但不夠穩沉,做大事一定要穩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