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兄不妨說一說?!庇腥藦囊滦洚斨刑统龊J,給這知曉消息的人,倒上一杯美酒。
旁邊,幾個耳目靈通的,中三品層次的武者,亦是不動聲色的湊上前來,圍成一個小小的圈,想要知曉其中的關節。
畢竟,山陽郡,可是一處真正的寶地。
鄭水兩岸,物阜民豐。
而且政局平穩,官吏有德,既沒有那么多的邪教,也沒有什么妖孽。
更沒有那許多的苛捐雜稅。
若是能在山陽郡扎根,他們的宗門,便可專心于內,安安穩穩的提升宗門之底蘊……
不過,往昔的時候,景福宮壓著,上三品的強者守著,誰都不敢貿貿然的踏進山陽郡,來捋景福宮的虎須。
但如果……景福宮真的如同傳言一般,變得虛弱無比的話……
眾人對視著,似乎都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鯨落萬物生。
若景福宮這千古大派真的倒下,那山陽郡本身也好,景福宮千年以來的珍藏積蓄也好,大家都必定是要想辦法,在這其中分一杯羹的。
……
竊竊私語之間,便又是一聲玉磐聲響起。
明吾長老和米沛,已經是從山中,踏進了這五福神君殿,開始主持那開山收徒的儀式。
這儀式和米沛沒什么關系,對于儀式當中的各種關節,各種緊要,各種禮儀等等,米沛也不了解。
他來參加這開山收徒的典禮,就只是單純的因為此時,山中人手不夠,而他又作為山中得了法箓的人,又有著足夠的天資,正好能用來在這開山收徒的典禮上,鎮一鎮門面而已。
當然,云樞真人說是這么說的,但實際上,云樞真人想要的,卻是讓米沛和這些將要新入門的弟子們,多接觸一二。
如此,他所接觸到的人氣多了,性子,自然也就慢慢的變了。
不然的話,景福宮再怎么窘迫,又哪里需要米沛來沖門面呢?
山中沒有合適的,同輩的弟子,那就干脆不用這些少年們出面就是了。
一位長老親自出面來主持這開山收徒的儀式,就算是沒有同輩的弟子,那又如何呢?
誰敢說這儀式不夠莊重?
要知道,景福宮之外,其他的宗門招收弟子的時候,無非也就是一些執事來主持罷了。
儀式當中,米沛便如同一個木偶一般,保持著一種極其端莊肅然的姿態,聽著明吾長老的指揮。
讓去何處,便去何處。
讓怎么行禮,便怎么行禮。
偶爾的一些間隙,米沛便也將目光落到這些新入門的弟子身上,觀察著這些新入門的弟子。
他們當中,有那種一看就有些家財,如米沛一般,從小就開始筑基的人。
也有一些出身貧寒,甚至就是農夫孩子的。
獵人,樵夫等等,也都不一而足。
在這些人當中,米沛著重關注的,便是先前云樞真人專門和他強調過的幾人。
那是和米沛一般,在這開山收徒的儀式之前,就已經得到了景福宮令牌的人。
若是不出意外,他們多半就能拜入景福宮,成為米沛的師弟之一。
其中一人,衣衫破破爛爛,和身形頗不相稱,連一雙鞋子都沒有,其身形雖然瘦弱,但看起來,卻很是機靈,眼睛一直在悄悄觀察著其他的人。
此人名為七狗兒,乃是一個乞兒出身。
根據景福宮的資料,其破破爛爛的衣袖當中,藏得有一只靈鼠。
又有一人,雖然不曾自小筑基,但身形,卻很是高大魁梧。
……
看著這些等待考核的弟子時,米沛也偶爾會張開法眼,看一看他們身上的氣機……
至于說五福神君殿之外——米沛當然也有想要觀察外面那許多人氣機的想法……
只不過,此間的人群,熙熙攘攘,成千上萬……若是對著這許多的人睜開法眼,記錄和辨別他們各自的氣機,那說不得米沛的法眼才一張開,就要心神衰歇然后直接倒下去了。
儀式過后,正當明吾長老要讓米沛去統計那些等待考核的弟子名字時,便突然有一個聲音,在五福神君殿的大門之外響起。
“且慢!”
米沛拿著筆,循聲望去。
便見得一個極其高大的漢子,在那五福神君殿之外,向著五福神君一個叩首。
一身風塵仆仆。
“步元六見過諸位。”
那人叩首過后,這才起身,向著殿內殿外的人,環繞一禮。
這人對著眾人,說起自己的來歷和故事。
他名為步元六,乃是松山縣人氏,自幼家貧。
三個多月之前,他的母親身死,但因為家中貧困,卻難以安葬。
彼時,正好有朱家的公子從松山縣經過,贈了他一筆銀兩,讓他安葬了母親。
這人言語之間,那七狗兒,卻是皺著眉頭,想要說什么,卻被旁邊的人給勸住。
說了自己的故事,他才轉身面向那些看熱鬧的人。
“諸位老少爺們,你們說,這贈銀葬母的大恩,我該不該報?”
“自然是該報的。”聽著他故事的人,都點著頭。
“是啊,這般的大恩,若是不報,和畜生有什么區別?”
五福神君殿之內,那些來拜師的弟子們,也都是神色各異。
這個時候,步元六才是將目光落到了米沛的身上。
“敢問米道長,這恩,我該報,還是不該報?”
“自然是該報的?!泵着纥c了點頭,將手中的筆和名冊都放下來。
“諸位鄉親不也都說了,知恩不報,與畜生何異?”
“那若是我恩人被人害死,那我該不該替他報仇呢?”步元六又問道。
“自然也是該的。”米沛再次回應,心中卻已經是猜出了這人的來意。
“道長也這么想,那就最好了。”步元六一只腳跨進五福神君殿門內。
“三個月之前,我那恩人,在鄭水縣花月樓上宴客的時候,被人一箭射死?!?
“卻不知此事,米道長是認,還是不認?”
果然是為此事而來。
米沛心中一動。
人群當中,一個清瘦老者,亦是被幾個護衛拱衛著,看著這五福神君殿之前所發生的一切。
那朱赟,便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這清瘦之人的身邊伺候著。
他便是青柳先生。
其在科舉的時候,中而不受,反倒是在殿試的時候,勸諫君王愛惜民力等等共十二道諫言,以至于觸怒君王而被取消了科舉的資格,永不錄用。
其也由此名聲大噪,而后回到荊山書院,精研學問。
乃是荊山書院的‘儒門大宗師’之一。
——至少,在江南,大家都是這么尊稱他的。
朱赟定下了讓那拜師的人襲殺米沛的計劃過后,這位青柳先生,便也正好是來到了山陽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