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奇想走武道之路,這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武道之路走起來,并不輕松——金奇家中,并沒有足夠的資材,又錯了筑基的時間,本身也沒有什么超出常人的天資。
他這般,在武道之路上,是注定難有什么成就的。
反之,他的文章,做得頗有靈性,用書院夫子的話來說,進士不必想,但秀才十拿九穩,若是得了運道,中一個舉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無論是張媽,還是米承安,都在勸說金奇,專心走科舉文章這條路。
但如今看來,其表面應承著,但實際上,對那武道的心思,卻一直不曾放下。
“張媽,奇哥兒若非要走武道,那最多,也只是給人當個護衛。”
“可若是得了運道中個舉人,光宗耀祖,豈是一個護衛能比。”
對此,張媽顯然也是深以為然。
“若真中個舉人,那金家祖墳,不知道要冒多大的青煙。”
“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再勸勸他。”
“如五公子這般,卯時起,午時停,風雨無阻,這般的苦,哪里是常人能受的喲。”
“要我說,老爺當初就該讓五公子一起學文才是。”
米沛搖頭。
武道,還能勤學苦練,勤能補拙——可做文章,那不會,便真的不會了!
在武道上,若是天資不夠,還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來彌補。
但文章詩句,少了那么一點靈性,再怎么努力,那文章,都只能稱之為平平無奇……
千古以來,武道宗師,如過江之鯽,那傳說當中,成仙成神的,也不在少數,可文華如李杜者,又有幾人呢?
宵禁之前,張媽便也收拾了碗筷離開。
……
城里面,因為那神射手而起的風波,還在繼續——衙役,青皮,還有家丁們,四下搜捕尋找。
而那些才剛剛重新得勢的惡丐們,也是因為那朱家護衛的注意力落到他們身上,而遭受了極大的打擊。
至于說某人提議的封城,更是連一天,都不曾實行過……
那城門,依舊是按時而開,按時而關。
往來之人,只要身份文書核對無誤,亦是往來自由。
顯然,是那未露面的縣令,想要以這種方式,讓那位神射手,趕快出城去——他根本就沒有要不計代價的將那神射手給找出來的想法,而只是想要如同送瘟神一般,將其送走。
那花月樓的事過后,他踏進縣衙,便是吃住都在里面,一步都不曾離開過,可以說是他自來到鄭水縣上任一般,就從未有過如此‘勤勉’的時候。
“還封城?
封城……開什么玩笑!”
縣衙當中,縣令嗤笑著,將手中的文書丟開。
一個藏起來的神射手,你還將他堵在城里面不讓他離開……一個個的,是真的覺得自己的腦袋,比那箭矢還硬?
至于說朱氏的為難……誰曉得那神射手,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朱氏,他得罪不起,可一個敢直接調動神射手來狙殺朱家公子的勢力,他又何嘗得罪得起?
而這些變故,和米沛自然是沒有關系的。
他依舊是卯時起練功,至于午時,用過午飯,便往那書齋看那些志怪典籍,然后便是回家,用過晚飯,便在那供桌上給‘自己’上一炷香,睡覺。
日子過得可以說是既充實,又逍遙。
如此一晃,便又是三日。
這一日,當米沛還在院中練功的時候,門外便有客至。
他們不敲門,米沛也不理會,只依舊是專心練著功。
“客人若是要拜訪五少爺的話,還請下午再來。”
“上午的時候,都是五少爺練功的時間,卻無暇接待客人。”快要到午時的時候,張媽來了小院這邊,為米沛準備午飯,便看到了等待米沛門前的人。
“欸,是云祭首啊。”
“那我去替你問一聲。”
“無妨,我等等著便是。”門前的客人,一老兩少,都是道士打扮,態度溫和。
“那,祭首自便。”張媽小心翼翼的給門開一條縫,順著門縫側身進去——就似乎是生怕門外的人,看了米沛的練功偷學一般。
再片刻,到了午時,米沛練完功,調平了身上的氣息,這才打開院門。
門外一老兩少,赫然便是一個老道,帶著兩個道童。
老道人行色匆匆,指縫里面,都還有些泥沙不曾洗干凈,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看起來,就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來鄭水縣,而且是直奔著米沛而來。
“見過五公子。”
“老道云春子,忝為城隍廟的祭首。”
“亦是景福宮弟子。”
城隍廟,乃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朝野朝野——官吏是朝,那么宗門就是野。
而城隍廟,就介于朝野之間。
其是朝堂的編制,受朝堂的俸祿,但其中管事的,卻是宗派的弟子。
城隍廟的職責,不在政務,而在于俗事——比如說各處的異常之事,又或者是某些地方的環境變化,祈福消煞,乃至于什么地方鬧鬼出妖之類的事態等等……都歸城隍廟管。
他們的權責,更加近似于戎與祀的‘祀’。
一個月之前,云春子出門測算鄭水周遭的水汽變化,收集各處水文的數據,以確定接下來的氣候變化等等……
結果那歷時一個月的測算過后,好不容易回來,氣都還沒喘勻,便又聽說了那景福宮令牌的事。
于是,他將那測算觀察的數據記錄過后,只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便來到了米沛這里。
從外表看,云春子是一個很是憨厚溫和的面相,說起來是個道人,但絲毫沒有那所謂的‘仙風道骨’——若是換掉那一身的道袍,便和一個老農,沒什么區別。
“原來是祭首。”米沛看著風塵仆仆的云春子,當即也生出幾分好感,將他請進院中。
所謂祭首,便是城隍廟中管事的人——等同于縣令一般。
這樣的人,都還要親力親為的去測算水文,一月方歸,這著實很難讓人產生什么惡感。
雖然在米沛的認知當中,頻頻去花月樓赴宴的城隍廟,和那朱家公子有些勾結,但此刻,米沛看著云春子這風塵仆仆的模樣,卻是本能一般,就將云春子和城隍廟的其他人,給區分開來。
“祭首此來,是為了那令牌的事嗎?”米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