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沛離開過后許久,才有一個道人緩緩靠近河畔,看著那浪花漫卷,沉默一陣,方才長嘆一口氣。
“猝然暴起,不留余地。”
“殺了就走,什么也不拿,什么也不貪。”
“我還以為小師弟要吃大虧,卻不想,他竟是個如此殺伐果斷的性子。”
“嘖嘖,一個都要煉出法力來的術士,被近身過后,如此輕易的就被襲殺了。”
“難怪術士都討厭武夫。”
“但話又說回來,這小師弟,果決固然是果決,但也未免不識貨,暴殄天物了。”
“又不是平不了事,這殺了人,哪有不摸尸的道理。”這人在河邊掐了一個印,河中的魚蝦,頓時便是活躍起來。
片刻,陳勃良的尸骸,便被那些魚蝦啃噬殆盡化作白骨——緊接著,那些魚蝦,便又托著兩個東西浮出水面。
其中一個,是一本被油布包起來的,如同書一般的東西。
另一個,則赫然是那陳勃良豢養火妖所用的銅壺。
“等小師弟入門,再把這東西還給他好了。”
……
樹木的陰影之下,米沛緩緩平復著自己體內的躁動。
他并非是一個殘忍之輩——同樣是練武筑基,其他的人在筑基的過程當中,都會主動的見一見血,以培養自己的‘爭殺’之心。
更有甚至,會將家中的奴仆當作耗材,以此蘊養殺氣。
但這樣的事,米沛從來都沒做過。
覺醒宿慧十余年至今,米沛幾乎是不曾主動去見過血。
——可是,無論是那大火的時候,他以弩箭震懾那些起了二心的護衛。
還是今日,他斬殺了陳勃良。
卻都是顯得無比的自然而然。
殺心一起,手腳,連同那氣血便自然而然的隨心而動。
那些護衛也就罷了。
可這陳勃良,卻是真真切切的,被米沛親手所斬殺。
可奇怪的是,在斬殺了陳勃良過后,米沛心里面,卻沒有半點兒的不適,只有無比的平靜。
反倒是他身上流轉的氣血,在見了血過后,便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飛快流轉,若非是米沛刻意壓制,那氣血,便幾乎是要凝練起來化作勁力。
撫平了身上躁動的氣血,米沛這才繼續趕路。
那陳勃良的身上,必定還有一些戰利品——此外,那豢養火妖的秘法,想來也極有價值。
但對于米沛而言,這些東西,都只是節外生枝的東西。
拿了,不是沒有好處——但其所帶來的隱患和麻煩,必定會超過其所帶來的好處。
所以不如不取。
兩個天庭任務一起交割過后,得記一小功。
如天工靈慧所言,兩個天庭任務,本該有兩個小功,但因為米沛在行事的時候,不曾高舉天庭的名號,令天庭之威得以彰顯,故此功勛便只得一半。
天功的作用有許多。
其不但能從天庭當中換取珍材,功法等等,同時,還能消耗天功‘借取’天庭的力量。
“靈慧,如今天庭遠去,列仙諸神,都無法和此界聯系—,這天功,豈不是無用?”米沛愣了一下。
雖說他斬殺那火妖和陳勃良,都是公私兩便,發自本心,本來就是為了解決麻煩,而不圖什么好處——可這天功都給了,但卻找不到用處,卻依舊是令米沛心頭一陣遺憾,總覺得虧了什么。
【天功怎會無用?】天工靈慧回應著——在得授【聽風箓】過后,這天工靈慧,亦是得到了一定的增強,已然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和米沛進行交互,能‘回答’米沛的一些疑惑。
【此界雖然遠離天庭,但天庭留在此界的痕跡,卻還不曾消散。】
【尊神為天庭之正神,自然可憑借天庭之法度,調度天庭留在此間的力量。】
這么一說,米沛對當前的環境,便又有了新的理解。
此界雖然脫離了天庭,但天庭統治此界的時候,所留下來的‘機制’,卻還是存在的。
只不過,此界當中沒人能持有有天庭的‘權限’,故此無法調動天庭所留下來的‘機制’。
——直到此時。
“那現在能調度天庭所留下的機制嗎?”
米沛看了一下,一個天功看起來不多,但實際上,已經是能通過天庭的機制,調度一場小小的風雨了。
若是換取物資的話,則能換得更多。
畢竟,按照這天庭運轉而機制而言,他這樣的,連筑基都還沒有完成的凡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接觸到天功這么一檔子事。
想想——雖然只是一個小功,可這小功,也同樣是針對那些仙神,而非是針對凡人。
皇帝的一頓飯折算下來,能養得起多少的窮人?
而那仙神的一口氣這算下來所能養得起的修行者,和皇帝的一頓飯相比,絕對是只會多,不會少!
【缺少組件,無法加載天庭機制。】天工靈慧再度回應。
它只是一個輔助修行的天工靈慧而已。
天庭當中,不同種類的天工靈慧,自然有不同的組件——這輔助修行的天工靈慧,自然不可能搭載那調和天地法度的組件。
“怎樣才能在你身上加載其他的組件?”米沛再度問道。
【兩個辦法。】天工靈慧平靜的回應著。
【第一,可消耗一大天工,調度天工靈慧之底層協議,使之衍化相應組件。】
【第二,此界當中,或許有遺落的組件,得之可搭載。】
聽著天工靈慧的回應,米沛的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
后者大海撈針,幾乎不做考慮——連天工靈慧自己,都不確定此界當中,有沒有能搭載的組件。
而前者……一個大功……也同樣有些渺茫。
“算了,索性現在也不缺什么東西,就當囤糧好了。”米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將這天功之事,暫時拋諸腦后。
就算加載了組件,能換取天功,可那天功所能換取的,無非也就是資源和功法而已——而這兩者,對于連筑基都還沒有完成的米沛而言,當真不算重要。
等到筑基結束時,他已經拜入了景福宮……
約莫酉時的時候,米沛總算是到了徐家莊。
照今晨米世杰托人送過來的口信,他今天便會在徐家莊落腳。
才剛剛靠近徐家莊,還沒見到人,莊子里面喧嘩的聲音,便已經是傳進了米沛的耳邊。
——有婦人喝罵哭泣的聲音,也有小孩子嚎得凄慘又中氣十足的聲音。
“站住,什么人,從哪里來?”米沛身上那火紅的衣衫,可謂是異常的顯眼,那人聲傳進米沛耳邊的時候,莊子邊上的守衛也看到了米沛的身影,然后高聲的喝問著,他們拿在手里面的獵弓,也是頃刻間舉了起來,雖然不曾拉開,但那威脅之意,卻絲毫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