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為何都變得如此之慢？”

無當看著那裊裊升騰的檀香。

正常看去，本應徐徐散去的香霧，此刻在其眼中，消散的速度卻是宛若蝸牛一般，像是凝而不散。

且那霧氣，不再是氣體，而是成了一粒粒極為細微的顆粒，清晰可見。

“我的眼睛這是怎么了？”

她眉頭微皺，神情不解，起身離開了靜室，走到臥房，拿起桌上的銅鏡。

銅鏡倒映，顯現出無當的面目。

柳眉秋眸，耳垂圓潤如剝殼新荔，透出淡粉血色……一切都和過去一樣。

唯獨不同的是她的眼睛。

一目雙瞳！

“重瞳？”

無當瞪大眼睛，看著銅鏡中自己的眼睛，神情錯愕。

自己的眼睛，竟然變成了重瞳！

“這就是龜靈師妹說的聽書悟法嗎？重瞳也算法？”

按照小師弟說書所講，這重瞳乃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是一種特殊的體質，被是天生的圣者。

一雙重瞳，就有著無數玄奧。

號稱能夠勘破一切虛妄，蛻變到巔峰，甚至能夠輕易看透世間一切法則，眼之所及，便是天地交織的道與理，有諸多妙用。

僅僅只是在聽書中，知曉石毅借助重瞳展現出的能力，就可化作強大威壓，對人魂魄產生壓力。

右眼毀滅烏光，無物不破！

左眼復蘇白光，再重的傷勢都可復蘇！

更是能夠開辟混沌天地……

其中之玄奧，太多太多。

像自己之前，發(fā)覺檀香霧氣升騰變慢，并非變慢了，而是重瞳將一切動作分解，就算是迅速閃電的動作，在自己眼中，也會如同蝸牛爬行一般，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就連這種特殊的體質都能頓悟？

難道這重瞳也算是一種法？

若真是如此，豈不是說小師弟早已參悟法之本相，萬般天賦，皆可化法？

“小師弟……顧長生……你到底是什么存在啊？”

無當眼中閃過一絲敬畏。

僅僅一天而已，小師弟給她帶來的太多的震撼，讓她覺得無比陌生。

“或許小師弟一直都是如此，只是過去我不知，別人也不知，師尊或許知曉，所以才會讓我們去教導小師弟，看來這就是師尊的真正含義。”

無當想起了師尊閉關前最后的言語，似理解了一些。

讓他們教導小師弟是假。

讓他們去聽小師弟說書，從中悟法，才是真！

“看來以后得多去聽書了。”

無當深吸一口氣。

聽書就能悟法，誰還修煉啊？

……

與此同時。

靈草閣，靜室。

顧長生盤坐在蒲團上，雙手結大道寶瓶印，面前，無憂果被迅速吞噬，所有的力量盡數融入其體內。

只是剎那，顧長生只覺得自己所有煩惱都忘記了，什么三年之約，什么封神殺劫，好像都淡化了，進入了一種無憂的心境，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體內法力的變化。

甚至，泥丸宮中的迷霧都散去了一些，讓其能夠看到在迷霧中閃爍的真實畫面。

他沉浸其中，從未如今日這般，覺得修行有如此順暢。

不知過了多久。

一道聲音打破了修行的寂靜。

【宿主說書成功，無當圣母有所感悟，得天地造化，重瞳顯現。】

【感悟同步，宿主體內重瞳自動顯化。】

瞬間，顧長生只覺得自己雙眸熾熱，仿佛眼眶中有著火焰燃起，讓他無法睜開雙眸。

好在，這樣的感覺只是剎那，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清涼。

他驟然睜開雙眸。

整個靜室在他眼中都變得不一樣了。

每一粒空氣中的塵埃，都清晰無比，甚至連墻壁上細微的紋理，都纖毫畢現！

“重瞳！”

顧長生心中震動。

他說書完美世界，自是知道重瞳的強大。

重瞳本是無敵路，一語而已，就足以道明一切！

相對而言，重瞳甚至比至尊骨還要稀少。

畢竟，在完美世界當中，擁有至尊骨的被稱之為初代，雖然在下界八域相當罕見，但到了三千州，幾乎每一州都有初代，而完美世界可是有著九天十地，這般算來，所謂的初代，數量非常恐怖。

而重瞳者，活著的只有石毅和重瞳女兩人，再加上石昊無意間在拍賣會上得到的一只重瞳眼，只出現過三人！

不說重瞳本身就有的種種玄奧，只說石毅成為仙王之后，臨死前的最終一戰(zhàn)，以重瞳開天辟地，瞬間秒掉兩大仙王，就足以證明，重瞳并不弱于至尊骨！

“沒想到，就連重瞳都能被領悟出來，至尊骨算是法，我可以理解，畢竟符文天生，孕育寶術，這重瞳也算？”

顧長生感悟著自己的重瞳。

如神通一般，可以收起。

不施展時，雙眸只是最為普通的。

“看來在金手指的眼中，重瞳算是一種玄妙的法則，外在顯化則是重瞳。”

他微微感慨。

一切天賦，皆可看做本源，法則的外在顯化。

而只要聽書，就可讓人從中得悟。

只要聽書的人越來越多，自己的收獲，也會愈發(fā)的大，而且總是會有一些預料以外的收獲。

“重瞳也算是神通的話，那就是一種瞳術，陰陽天眼也算是瞳術，是否能夠結合？讓這重瞳變強？”

他想起了之前得到了陰陽天眼。

尋龍定穴，一切寶物皆無所遁形。

也算是堪破本源的一種，與重瞳一些威能相同。

而重瞳，也是可以蛻變。

像完美世界中，雙石大戰(zhàn)時，石毅借重瞳開天地，只能制造出一方領域，而等石毅成為仙王之后，重瞳開天辟地，瞬間秒掉兩大仙王，這等蛻變，不可謂不大！

也說明重瞳，也是能夠修行的。

“先試試。”

顧長生心中一動，立刻嘗試。

法力流轉，重瞳和陰陽天眼同時展開。

剎那，他雙眸變化。

一目雙瞳，而雙眸又分兩色。

左眼重瞳漆黑若深淵，右眼重瞳純白若玉石。

陰陽交替，黑白分明。

“啊！”

他痛呼出聲，雙手捂著雙眼，面目頃刻間猙獰了起來。

這一刻，他只覺得好似有著千百根針同時刺向自己的眼球，在其中來回攪動。

重瞳，宛若王者一般，不允許其余任何瞳術挑戰(zhàn)其地位，像是在爭鋒一般，漸漸地，顧長生只覺得眼前的視線都開始模糊了，直到最后，化作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見了。

“我這是瞎了？”

他眉頭皺著。

自己這算是強行修煉，把自己搞廢了嗎？

不過，倒是不痛了。

還不等想到解決辦法。

本一片黑暗中，漸漸出現了光亮。

且與原本不同了。

能透過靈草閣的墻壁，清晰的看到洞府外的一切。

甚至，洞外靈草如何吸收天地靈氣，所有的脈絡，都出現在了自己眼中。

“這算是透視？還不僅僅是透視，能夠看破一切遮掩！”

顧長生向四周掃視，如自己的猜測一般，所有的一切都顯現了出來，纖毫畢現。

“看來先前是重瞳在融合陰陽天眼，沒想到，融合了陰陽天眼，竟能讓這重瞳發(fā)生如此蛻變。”

顧長生心中大喜：“有了這重瞳，殺定光仙，更有把握了！”

自己如今只是玄仙，與定光仙還有著不小的差距。

但有這重瞳在，這樣的差距再度縮短。

畢竟，在完美世界中，重瞳者以弱勝強的例子，也是數不勝數。

“神通雖多，但也要足夠的境界來支撐，至尊骨孕育的上蒼劫光不能多用，這重瞳雖玄奧，但也要境界支撐，還是得修行，境界才是一切的根本。”

“既然重瞳能看破虛妄，那我泥丸宮中的那些迷霧，是否也能看破，從而助我煉玄為真？”

顧長生立刻內視泥丸宮。

泥丸宮內，仙嬰端坐正中，四周大霧茫茫，遮蔽一切。

時不時有著光怪陸離的畫面在大霧中閃過。

且與自己剛修成玄仙之后的畫面不同了。

又多了諸多種種。

有這陰陽之氣流轉，符文閃爍，上蒼氣息彌漫……

“重瞳破妄！”

顧長生緊閉雙眸，心神一動，泥丸宮中的仙嬰在此刻睜開了重瞳。

一雙瞳孔內，符號密布，神霞流淌，玄妙莫測。

本遮蔽一切的迷霧，在這重瞳面前，盡數散盡，遮蔽的畫面顯現。

“不愧是重瞳，玄仙修成真仙，最難的就是驅散泥丸宮的迷霧，得見真實，從而煉玄成真。但是借助重瞳，這最難的一步，卻直接跳過了，只需要煉玄成真即可，簡直就是一步登天！”

顧長生大喜。

有這重瞳，真仙唾手可得！

他運轉法力，開始捕捉那深藏大霧中一閃而過的玄光畫面，全然忘記了時間流逝。

……

月落日升，清晨的小草上，掛著晶瑩的露珠。

靈草閣外，腳步聲接連響起。

多寶、無當、龜靈、火靈四人幾乎同時抵達。

“看來大家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多寶看著四人，臉上帶著淺笑。

無當點頭：“昨日聽書頗有所感。”

龜靈一臉興奮：“怎么樣師姐？我都說了，聽小師弟說書，就是極大的機緣！”

多寶笑而不語，走到靈草閣前，才開口，中氣十足。

“小師弟可在洞中？”

等了一陣，卻依舊沒有聽到回應。

“小師弟不在？”

龜靈一愣，走向前去，敲了敲靈草閣大門：“小師弟？”

依然寂靜無聲。

“小師弟難道閉關了？”

無當疑惑開口。

閉關并不算罕見。

就算是他們偶有所悟，也是需要閉關，體悟玄機。

像聽書悟法，一日窺見門徑這種事情，是極少的。

“小師弟久久不曾回應，看來真是閉關了，我們回去吧，三教論道大典在即，不過數月時間，你們也要好好修行。”

多寶平靜開口。

之前只擔心錯過小師弟講書的機緣，從中悟出的陰陽天眼，也不曾細細鉆研。

如今，小師弟閉關，自己也正好閉關修行，不用擔心錯過機緣了。

而且，三教論道大典在即，實力才是最為重要的。

他一揮手，帶著火靈率先離去。

“嗯。”

龜靈點頭：“師姐，我也回去了。”

小師弟既然閉關了，自己也正好回去閉關參悟至尊骨的玄奧，爭取在三教論道大典中，不落截教威名。

無當并未多留，回來紫芝殿。

自己悟出的重瞳，也是需要參悟的。

……

多寶閣。

多寶帶著火靈走來。

“拜見大老爺。”

門旁，青竹、墨松恭敬行禮。

“嗯。”

多寶看著墨松：“墨松，從今日起，你去靈草閣外守著，若是見小師弟出關，立刻回來告知于我。”

墨松一愣，一字眉都微微皺了起來。

守在靈草閣外，等顧長生出關，大老爺對顧長生這般看重嗎？

一旁的青竹，也是神情錯愕。

大老爺為何如此重視一個內門弟子，竟還要派人關注其動向？

這也太奇怪了吧？

不過師尊的話不敢不聽。

“謹遵大老爺之命。”

墨竹躬身應承。

“嗯。”

多寶點頭，又看向青竹：“自今日起我將閉關，若無要事，不可打擾，不過只要是小師弟的消息，要在第一時間告知我。”

“謹遵大老爺之言。”

“嗯。”

多寶不再理會，帶著火靈入了多寶閣。

“師父，我先去修煉了。”

“嗯。”

兩人散開之后，多寶踏入靜室，神情淡漠。

“三教論道大典已不足一年，我身為大師兄，代表了截教的顏面，更代表了師尊的顏面，我必須要好好修行了。”

闡教一向看不起自己截教弟子，當初三清不曾分家，他就有著清晰的認知，心中早就憋著一口氣。

這次三教論道大典，絕不能落截教顏面。

他端坐蒲團，開始閉關修行。

……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周而復始。

隨著顧長生閉關，靈草閣外再無人打擾，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只是顧長生與定光仙三年之約的事情，在內門中逐漸發(fā)酵，漸漸地內門中人盡皆知。

當然，所有的內門弟子對此都是頗為輕蔑，不曾放在心上，只覺得顧長生十分莽撞。

畢竟上次在師尊講道時見顧長生，不過是地仙境界，一個金仙，一個地仙，三年，可笑至極！

彈指間，數月光陰匆匆逝去。

只因顧長生不曾現身，就連那三年之約，都被人漸漸淡忘了。

不過，這一日夜間。

靈草閣，靜室內。

本靜靜盤坐蒲團之上，雙眸緊閉的顧長生，驟然睜開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