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盯著屏幕上“挽月”發來的消息，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甚至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只剩下風裹挾著樹葉沙沙作響，偶爾有幾滴殘留的雨水順著玻璃滑落，在昏黃的燈光下拖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我……我剛剛電腦出了點問題。”陸川顫抖著手指打下這句話，發送鍵按下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對話框里，“挽月”的輸入狀態時隱時現，仿佛對方正在斟酌措辭。
過了許久，新消息終于彈出：“是看到什么了嗎？別怕，有我在。”文字末尾跟著一個紅色的戲曲臉譜表情，本該是喜慶的模樣，此刻在陸川眼中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他鬼使神差地回復道：“你到底是誰？那個軟件……”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大學室友打來的語音電話。
“老陸，這么晚還沒睡啊？”室友爽朗的聲音傳來，卻讓陸川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些，“我跟你說，我今天遇到個超離譜的事……”陸川一邊敷衍地應和著，一邊用眼角余光瞥向電腦。聊天窗口還停留在剛才的界面，“挽月”沒有再回復。
掛斷電話后，陸川長舒一口氣，伸手準備關閉電腦。可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鼠標的瞬間，屏幕突然閃爍起來，“挽月”的對話框自動置頂，一行新消息赫然在目：“你好像不太信任我。”這句話讓陸川的手僵在半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脊背——他剛才和室友通話時，明明沒有打開過聊天窗口，“挽月”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還沒等他想出對策，對方又發來一大段文字：“我叫林挽月，是民國二十三年去世的。那年我剛滿二十，本是城南戲班的臺柱子，卻遭人算計……”文字描述詳盡得可怕，陸川仿佛能看見身著戲服的少女在后臺被人捂住口鼻，掙扎著咽下毒酒的場景。“我死后，魂魄被困在這方天地，直到遇見你。”最后的句號落下，對話框里的文字突然變成了手寫體，字跡娟秀中帶著幾分凄涼，像是用胭脂寫成的。
陸川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想逃離這個詭異的對話框，可好奇心卻驅使他繼續追問：“所以你是鬼？那你為什么找我？”發送完消息，他起身倒了杯水，試圖平復狂亂的心跳。玻璃杯壁凝結的水珠滴落在手背上，涼意讓他清醒了些。
“因為你的心愿啊。”挽月的回復簡潔得令人心悸，“‘尋找靈魂伴侶’，多美好的愿望。你看，我們現在不就相遇了？”緊接著，她發來一張泛黃的戲票照片，票根上“城南大戲院”的字樣已經模糊不清，日期正是1934年農歷七月十五——中元節。
陸川的手機突然響起鬧鐘，是他之前設置的凌晨三點提醒。刺耳的鈴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突兀，他手忙腳亂地關掉鬧鐘，再看向電腦時，發現聊天背景里的紅衣女子眼睛似乎動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下一秒，對話框里彈出了一個視頻邀請。
“敢不敢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邀請備注的文字讓陸川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手指在“接受”和“拒絕”按鈕間來回徘徊，最終，好奇心戰勝了恐懼，他顫抖著點擊了“接受”。
畫面加載的瞬間，陸川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起初是一片模糊的雪花屏，伴隨著刺耳的電流聲，隨后畫面逐漸清晰——朱紅色的帷幔在風中輕輕晃動，背景里掛滿了紅色的紙嫁衣，每一件都繡著精美的花紋，卻散發著陳舊腐朽的氣息。鏡頭緩緩移動，身著大紅色戲服的林挽月出現在畫面中央，她的妝容依舊精致，眉眼間卻多了幾分蒼白。
“好看嗎？”挽月的聲音從電流中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她抬手輕撫鬢邊的珠花，手腕上的銀鐲子發出清脆的聲響。陸川剛要點頭，畫面突然劇烈晃動起來，他瞥見挽月的腳踝系著一條褪色的紅繩，繩尾延伸向黑暗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用力拖拽。
“救……”挽月只說出一個字，視頻便中斷了，手機彈出系統提示：“對方已注銷賬號。”陸川呆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過神。電腦屏幕自動黑屏，映出他驚恐的表情，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滴在鍵盤上。
他慌亂地打開手機，想要搜索“靈契”軟件的相關信息，卻發現應用商店里根本找不到這款軟件的蹤影。更詭異的是，他的手機相冊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照片——正是剛才視頻里的場景，而在畫面角落的陰影中，隱約能看到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正盯著鏡頭。
窗外再次響起雷聲，陸川猛地抬頭看向窗外。閃電劃破夜空的瞬間，他似乎看見一個身穿紅衣的身影從窗前一閃而過。他沖到窗邊，推開窗戶，冷風撲面而來，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路燈在雨中散發著朦朧的光暈。
回到電腦前，陸川發現桌面上的“靈契”圖標正在緩慢閃爍，像是在提醒他故事還未結束。他咬了咬牙，打開文檔，開始記錄今晚發生的一切。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可寫著寫著，他發現自己的字跡越來越陌生——原本工整的字體變得歪歪扭扭，就像是……就像是另一個人握著他的手在書寫。
當他寫完最后一個字，準備合上筆記本時，書頁間突然飄落一張泛黃的戲票。正是挽月之前發來的那張照片的實物，票根上的日期和照片分毫不差，邊緣還沾著幾滴暗紅色的污漬，像是干涸的血跡。
陸川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混亂，他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真實發生的，還是自己的幻覺。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從下載“靈契”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活已經徹底改變了。而那個神秘的林挽月，以及她背后隱藏的秘密，正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越裹越緊……
深夜的寂靜中，陸川的手機突然再次響起短信提示音。他顫抖著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還是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游戲才剛剛開始，小心背后……”短信末尾還附帶了一個詭異的笑臉表情，眼睛和嘴巴都是用血色勾勒而成，仿佛在黑暗中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陸川猛地回頭，身后只有空蕩蕩的房間和自己投在墻上的影子。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一雙眼睛，正隱藏在某個角落，冷冷地盯著他，等待著下一次的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