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為君之道
- 不一樣的三國,從大夏太子開始
- 黑白肉
- 4109字
- 2025-06-02 07:55:00
李仁愛低頭看著跪伏在地的蕭敬忠,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一聲。
他緩緩抬起包扎如粽的左手,在蕭敬忠肩甲上輕輕一敲,悶悶的碰撞聲在寂靜的軍帳內格外清晰。
“蕭衛率可知,孤今日為何能反敗為勝?”李仁愛忽然轉身走向懸掛的輿圖,挺拔的氣勢,如同漢兒所說的謫仙人般飄逸,哪里還有白日沖陣時的剛猛?
蕭敬忠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喉結滾動:
“全賴殿下神機妙算……”
“錯。”李仁愛猛地轉身,彎腰湊近蕭敬忠耳畔,聲音壓得極低:
“因為孤敢用你。
你猶豫時,孤看見的是你帶著右衛沖鋒在前,為孤遮擋箭雨;
你遲疑時,孤記得的是宜水畔你嘶吼著殺敵的猙獰模樣。
試問有這樣忠誠敢戰的猛將,孤如何不能勝?!”
蕭敬忠渾身劇震,眼眶一紅,滾燙熱淚噴涌而出。
“末將……”他的聲音哽住了,末將以后再也不會質疑殿下的命令!
李仁愛聞言大笑,竟用傷手拽起蕭敬忠:
“男兒有淚不輕彈!小女人做派作甚?走,隨孤去大帳!”
帳簾掀起的剎那,外面遠遠的又站了個人,正彎腰拱手,長揖不起。
不是王世光又是誰?
李仁愛放下帳簾,努努嘴,對蕭敬忠道:
“把人請進來吧,不然大家以為孤要如何苛待功臣了。”
這位比蕭敬忠的賣相更慘,也就是命大,栽下戰馬,被左右救起,渾身大小創傷十一處,不過都不致命。
王世光一進帳篷,就要跪地請罪,被李仁愛一把托住了。
“蕭敬忠剛剛請罪,你也來這套,都是約好了的是吧?
真當孤是如此對待功臣良將?”
王世光急了,但又不敢強跪,太子拿包扎的左手托著他呢!
“殿下,末將食言……”
李仁愛拍了拍王世光的傷口,疼的王世光嘴角抽抽,隨即道:
“不要看一個人說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你的奮勇,孤都看在眼里。
大爭之世,沒有爾等良臣猛將,孤如何能走到最后?
爾等若真的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孤早已砍了你們的腦袋,以儆效尤了!”
王世光再也憋不住了,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李仁愛等他哭了一會,方才道:
“君臣相得,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如此的。
蕭敬忠跟了孤那么多年呢,你們那樣想,才是正常!
只要你王世光記得今次教訓,何愁不能與孤同享富貴?”
王世光泣涕不能言,跪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道:
“殿下,末將真的是殿下的劍,指哪打哪!”
李仁愛笑笑,點點頭,“好了,一個兩個的大男人,哭了吧唧的,不若孤一介少年!走,陪孤去大帳!”
王世光連忙道:
“末將這就回去帶領親衛營,護衛殿下左右。”
李仁愛一愣,忽然又覺得,多帶點護衛,也沒什么不好的,遂點點頭。
又喝了一盞茶,這才領著蕭敬忠,帶了二十余甲士,走向前軍的議事軍帳。
整個營地內飄著一股濃濃的肉香,李仁愛知道,肯定是戰損的騾馬。有野利重明這樣的后勤老手,這方面確實不虛多費神思。
偶有碰到巡邏的一隊隊軍士,早早的避讓一邊,單膝跪地,表示對帶領大家獲得勝利的太子殿下最衷心的尊敬。
李仁愛便笑呵呵的上前,將士兵們扶起,和藹可親的詢問對方:
“今日可有上陣殺敵?”
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到士兵們皮甲上新鮮的戰痕,有的士兵還跟李仁愛一樣,包扎著呢,只是傷勢不重而已。
李仁愛這么一問,這隊士卒都又單膝跪了下去:
“沒有殿下,我等已成路邊野尸……”
李仁愛又連連將士卒一個個扶起,道:
“沒有爾等英勇善戰,也等不到孤率軍來援。
沒有爾等悍不畏死,我軍如何擒滅金賊?
狼群離不開頭狼,頭狼更離不開群狼啊!”
士氣人心,就是這么一點一滴的聚攏起來的,每天作幾個秀,收攏幾個人心,然后這些將士必然一傳十,十傳百。
后續他李仁愛再賞罰分明,言必信行必果,這只大軍遲早要變成他李仁愛的形狀!
議事大帳內,炭火熊熊,將賬內照的通明。
蕭敬忠連忙上前,搶過帳口衛兵的活計:
“太子殿下駕到——”
李仁愛踏入帳門的瞬間,大帳驟然一靜。三將齊刷刷起身行禮,甲胄碰撞聲如金石交鳴。
李仁愛看了看空懸的主位,那是以前李良輔的位置,如今,他當仁不讓。
李良輔、沒移乞埋和野利重明位列左右,顯得十分融洽。
李仁愛左手虛按,示意三人落座,目光掃過,叫人心情好不激動。
“今日一戰,全賴諸位用命,將來襲的金賊,一網打盡。
李將軍,”
李良輔立馬起身出列,“末將在!”。
“我軍傷亡如何?”
今日雖勝,但那一具具尸體,卻叫李仁愛觸目驚心,不敢細看。
李良輔喉結滾動:
“啟稟殿下,今日一戰,我軍陣亡4277人,重傷2184人,失蹤692人,輕傷無算……”
李仁愛心頭突突跳,三萬大軍,戰兵過半,一戰就干掉了一半?
金人明明才兩千來人!!!
不對,野利重明的輜重營都上陣了,應該有輔兵的傷亡在里面。
“各軍傷亡如何?”
李良輔聲音已經開始打結,但還是老老實實摸出條陳,念道:
“鐵鷂子陣亡636人,重傷138人,失蹤22人;
重騎陣亡97人,重傷122人,失蹤3人;
輕騎陣亡1743人,重傷877人,失蹤285人;
弓騎陣亡1139人,重傷541人,失蹤226人;
步跋子陣亡383人,重傷314人,失蹤130人;
輜重營陣亡232人,重傷125人,失蹤23人;
殿下的親軍陣亡47人,重傷67人,失蹤3人。”
這數據一出來,李仁愛的五官都要扭曲了。
鐵鷂子啊,比重騎和他的親軍還要精銳的國之重器啊,直接折損八成,只剩下兩百來騎!
這就是你李良輔帶的兵?
老子帶領的重騎,和金賊鏖戰數輪,損傷加起來也才折了一成!
親軍因為從山坡向下沖殺最是疲倦的完顏婁室部,所以折損還不到一成。
整個大帳沉默的只有篝火的嗶啵聲。
李良輔忍不住了,單膝砸地:
“殿下,末將統兵無方,末將請罪!”
李仁愛是很想把李良輔拖下去給剁了的,什么叫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但看在對方把軍權奉上的份上,算了,以后就安穩養老,當個出謀劃策的吉祥物吧。
人家還分出5000騎來保護他吶!
他真不能把人家怎么樣。
“鐵鷂子乃大夏脊梁,這般折損,父皇若問起……”話音陡然轉厲,“你說,孤該不該用你項上人頭謝罪?”
李良輔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砸在青磚上。
野利重明正要勸解,卻見太子突然展顏:
“然將軍臨危不懼,率部斷后,當賞!”李仁愛解下腰間玉帶,“此物賜你,打散的大軍,還要將軍幫孤重新招募、整頓!”
就是因為李良輔干翻了800鐵鷂子,所以李良輔其實沒有后路了,按照大夏軍規,皇帝老子劈了他都不為過!
他除了死心蹋地跟著李仁愛,還能有什么選擇?
使功不如使過,李仁愛肯定要繼續在遼地募兵的,李良輔水平其實在一眾將領中,也不算多差,帶帶新兵,還是能干的吧?
果然,李良輔激動的身體都抖起來了,連連磕頭謝恩。
最后李仁愛不得不打斷道:
“李將軍,歸位吧,孤還要和眾將繼續議事。”
各方信息數據進一步匯總到大帳。
只此一戰,夏軍不但折損七千多人馬,戰馬損耗也多達五千,這還是事后收攏了戰場,加上金人的繳獲,不然損失更甚。
不過此戰抓獲金人戰俘627人,包含金軍西南路前線最高統帥——副都統完顏斡魯。
西南路最高統帥是完顏斜也,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幼弟,駐扎遼西京(大同)。
斡魯的身份也不簡單,他是完顏阿骨打的堂兄弟!他們的父親,是親兄弟!
另有猛安完顏婁室,謀克六人。
還繳獲了金軍鐵甲上千,損壞的鐵甲修復起來,湊個五六百副鐵甲,不在話下。
至于其他的兵器熔鑄修復,自然由野利重明負責。
老將投對了籌碼,整個人都年輕了幾歲,神采奕奕的緊。
李仁愛對其也多有尊敬——這是人家應得的。
“沒移乞埋將軍。”
沒移乞埋連忙起身:
“末將在!”
“金賊前線大營查探的如何?”金兵一而再,再而三的來襲,前線營地肯定不遠,李仁愛不可能讓大軍一直被動防御挨打,如今都干翻了兩千金賊,豈能不去掏了對方前線老窩?
沒移乞埋恭謹道:
“殿下容稟,末將已經從戰俘中尋得幾個契丹人、韃靼人作為向導,派出一百精騎,前去打探。
如今哨騎尚未歸來,一有消息,末將當第一時間上報殿下!”
“四周哨探安排,日夜不得疏忽!”李仁愛又叮囑了一句。
“眾將士的功勛統計的怎么樣?”
李良輔又要站起來,李仁愛示意他坐著說話。
“初步統計出來了,但尚有多處需要與眾人核實。”
李仁愛指示道:
“可以從寬計議,如今大軍將校折損頗多,可以拔擢為主,輔以財貨,三位將賞賜名冊整理給孤。
不用擔心將士無賞,孤將使團給大遼皇帝的禮單帶了過來。”
三將暗暗心驚,太子這是赤裸裸的,跟皇帝李乾順背道而馳啊!
李仁愛笑道:
“諸位覺得,還有比金國戰俘,更合適的禮物么?
孤還要跟遼帝索要賞賜,就算大遼皇帝手頭匱乏,但大遼不是還有無盡的土地么?”
好家伙,太子這是要吃了夏國吃遼國,兩頭吃啊!
不過這會,大家都算是一條船上的人,當同舟共濟。
“不管怎么樣,我大夏一舉殲滅兩千金賊,遼國沒有這等壯舉吧?”
沒移乞埋看了看李良輔,李良輔小心奉上一本信箋,道:
“殿下,還有一件事……此乃監軍常克成的密奏……”
賬內又是一靜,連篝火都安靜下來了。
李仁愛指尖一頓,信箋上還殘留半干的血漬,顯然發生了什么。
他打開信箋,一目十行的看著,當看到:
“……太子擅調大軍,僭越兵權,恐有不臣之心……”時,手指都要把信箋捏碎了。
潔白的紗布上,都映出一絲血跡。
“嗤!”李仁愛鼻子噴出一聲,“好一個忠心耿耿的監軍啊!”他將信箋丟進火盆,火苗竄起,將信箋吞沒成灰。
野利重明猛地咳嗽一聲,帳外頓時傳來甲士拖拽聲——監軍常克成被押著,踉蹌而入,滿臉不可置信。
“殿下!”老監軍掙扎嘶吼,“老奴只是奉陛下——”
“父皇若知你為挑撥天家父子,竟謊報軍情……”李仁愛緩步上前,“你說,他會保你這條老狗,還是保大夏三萬將士的軍心?”
常克成面如死灰,他當然知道,皇帝既防備太子,又因為皇帝就一個兒子,肯定不會犧牲太子,離間天家,這個罪名就只有他生生受了。
野利重明咳了一聲,道:
“殿下,末將著輜重營將士收拾戰場,發現了常監軍的尸體……想來監軍大人和李將軍追討金賊,不幸罹難。”
常克成抖成了篩子,驚恐的看著野利重明,滿眼的不可思議:
“老奴乃陛下近侍,將軍不可越俎代庖!”
李良輔頭也不抬,隨手就拿什么堵住了常克成的嘴巴,道:
“確實,監軍大人覺得既然是全軍出擊,堅持隨末將出擊殺敵!”
沒移乞埋彷佛感覺到了幾道目光,也補充道:
“末將帶領援軍趕到時,還碰上了常監軍的護衛,他吐著鮮血,讓末將率領人馬去援助監軍。
奈何戰場形勢瞬息萬變,金賊都沖過來了,末將不得不迎戰,此乃憾事……”
說完,三將目光灼灼的看著李仁愛。
李仁愛也發現剛剛自己的說法,幼稚了。
宮斗,從來都是你死我活的。
假如寬恕了常克成,他總會找機會去跟父皇李乾順匯報的。
屆時,即便他李仁愛可能不會有性命之憂——至少三將這么想的,但他們仨,肯定是沒戲了。
李仁愛笑了笑,道:
“三位將軍所言極是。
倒是孤初經戰爭,略受驚嚇,胡言亂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