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門，此刻像是一道生死界限。門內是命懸一線的女孩蘇瑤，門外是背負著沉重枷鎖的自己。

“輪盤，出來！”張哲在心中默念，帶著一絲急切。

腦海中，那古樸的命運輪盤虛影緩緩浮現，冰冷的機械音響起：【宿主，我在。】

“我能不能…直接放棄這次任務？”張哲咬了咬牙，問出了這個艱難的問題，“直接接受懲罰，讓我失去點什么東西，然后…然后我再轉動一次輪盤，看看能不能得到救她的東西！”

這個念頭很瘋狂，但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用自己的代價，去彌補可能因自己而起的悲劇。

命運輪盤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計算某種概率。

【可以。】機械音再次響起，【但宿主需要知曉，主動放棄任務，等同于對命運的挑釁，懲罰將會加倍。】

【系統將有極大概率剝奪宿主當前所擁有的“重要之物”，其范圍包括但不限于：健康、財富、記憶、情感羈絆，乃至……生命。】

嘶——

張哲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后背有點發涼。

這懲罰也太狠了點吧？重要之物？這范圍也太廣了，跟開盲盒似的，還是地獄難度的盲盒。萬一直接抽中“生命”這張SSR卡，那可就真寄了。

救人是沒錯，但把自己搭進去，這買賣怎么算都不劃算啊！

可不放棄，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那個女孩……

張哲陷入了劇烈的掙扎，腦子里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喊著“沖沖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另一個則拼命拉著“茍住，浪沒了就啥都沒了！”

“那個…命運晶石，”張哲試圖轉移一下注意力，緩解這要命的抉擇壓力，“你之前提到的那個，到底是個啥玩意兒？能不能給點更具體的提示？比如，它長啥樣？能吃嗎？哦不，能干啥用？”

【命運晶石：個體命運因其自身抉擇或不懈努力，發生大的改變后，逸散的命運之力所凝結的實體。】命運輪盤再次復述，像個沒有感情的百科全書。

【晶石形態：懸浮于該個體頭頂常人不可見的維度。】

【唯有命運輪盤宿主能夠觀測到。】

【晶石色澤：命運由逆境轉順境，凝結紅色晶石。命運由順境墮逆境，凝結黑色晶石。】

【獲取方式：宿主可直接取走觀測到的命運晶石。】

【獲取后果：一旦晶石被取走，該個體命運將失去支撐，回歸其原有軌跡。】

張哲聽得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命運點數”實體化？還是別人打怪升級爆出來的裝備，自己能直接撿？

“等等，”張哲抓住了關鍵信息，“回歸其原有軌跡？意思是，如果我拿走一個人的紅色晶石，他就會從好運變回原來的倒霉蛋？拿走黑色晶石，他就會從衰仔變回原來的靚仔？”

【可以如此理解。紅色晶石代表其通過努力或抉擇獲得的“正向”命運偏離，黑色晶石則代表“負向”偏離。取走晶石，相當于修正該偏離，使其命運線回歸未發生重大改變前的狀態。】

“臥槽！”張哲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這功能有點逆天啊！那…那個女孩，蘇瑤，她現在這樣，算是命運發生改變了嗎？她頭頂有晶石嗎？黑的紅的？”

如果她頭頂有個黑色晶石，自己拿走，她是不是就能“回歸原有軌跡”，變得安然無恙？

【經檢測，目標蘇瑤當前狀態，并非由其自身抉擇或不懈努力導致，屬于外力引發的意外事件。此事件可能位于其原有命運軌跡之內，并未產生足夠的命運偏離度以凝結命運晶石。】

冰冷的回答，像一盆冷水澆在張哲心頭。

搞半天，白激動了。人家這不算“主觀能動性改變命運”，只是單純的…倒霉？

“那我呢？”張哲不死心，追問道，“我回溯了時間，這總算是改變命運了吧？我頭上有沒有晶石？啥顏色的？我自己能拿嗎？”

【宿主成功啟動命運輪盤，逆轉自身死亡結局，已產生極其強大的正向命運偏離，凝聚出高純度紅色命運晶石。】

張哲心里一喜，有戲！

【但該晶石已在生成瞬間，與命運輪盤核心綁定，成為驅動輪盤運轉的能源之一。宿主無法觀測，亦無法取用。】

“……”張哲感覺自己像個剛中了五百萬，結果彩票被風刮跑了的倒霉蛋。

搞了半天，自己爆的“極品裝備”，還帶綁定的？而且是系統綁定，自己這個玩家還用不了？

這命運輪盤，簡直就是個巨坑！給個掛，結果處處是限制，還自帶氪命屬性！

放棄任務風險太大，蘇瑤頭上沒晶石，自己頭上的晶石又用不了……

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嗎？

等等！

張哲腦中靈光一閃。

命運晶石是“個體”命運改變后產生的，不限制是誰啊！

只要是有人通過自己的努力或者作死，讓命運發生了巨大改變，頭頂就有可能頂著一個晶石！

醫院！

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里是每天都在上演生死離別、命運轉折的地方！

病人康復出院，算不算逆境轉順境？家屬傾家蕩產救治失敗，算不算順境墮逆境？醫生妙手回春，算不算改變他人命運？

這里簡直就是命運晶石的礦場啊！

雖然拿走別人的晶石，會讓別人的命運回歸原點，聽起來有點缺德…但是！

張哲看了一眼急診室的門。

但是現在情況緊急，救人要緊！大不了以后找到機會再補償！

“對不住了，未來的某位幸運兒或者倒霉蛋！”張哲在心中默念一句，“借你的命運之力用一用！”

打定主意，張哲不再猶豫。

他猛地推開身后的墻壁，身體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喂！你去哪兒？”劉睿第一個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喊道，以為張哲要畏罪潛逃。

中年男人也皺起了眉頭，但沒有阻止。

張哲根本沒空搭理他們，他的雙眼此刻像裝了雷達，開始掃描每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的頭頂。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急診走廊上的人大多行色匆匆，臉上帶著焦慮或悲傷，但他們頭頂上空空如也。

看來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有資格凝聚命運晶石的，必須是命運發生了“大改變”才行。

急診科不行，那就去別的科室！

張哲像一陣風似的沖出急診區，直奔門診大樓。

“攔住他！他想跑！”劉睿氣急敗壞地喊著，拔腿就要追。

“小睿！”中年男人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讓他去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瑤瑤這邊要緊。”

劉睿憤憤地停下腳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張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周圍一些圍觀的病人和家屬也議論紛紛。

“這小伙子怎么回事？撞了人就跑？”

“不像啊，看他剛才急得那樣，現在又跟沒頭蒼蠅似的亂竄。”

“不會是受刺激太大，精神失常了吧？”

此時的張哲，已經沖進了門診大樓。

大廳里人來人往，掛號的，繳費的，等候的，穿著白大褂行色匆匆的醫生護士……

張哲的目光如同探照燈，飛快地掃過每一個人的頭頂。

他的行為實在太怪異了。

一個年輕人，像個二傻子一樣，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別人的頭頂看，一邊看還一邊快速移動，嘴里似乎還念念有詞。

“找到了！紅色！不對，太淡了…”

“這個黑得發亮！可惜是個老大爺，看著剛從ICU出來，拿了怕不是直接送回去…”

“咦？那個醫生頭上有個淡紅色的，估計是剛做完一臺成功的手術？”

張哲一邊掃描，一邊在心里碎碎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行為很快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哎！那個小伙子！你干什么的？東張西望的！”一個保安大叔拿著對講機，朝張哲喊道。

張哲哪有空理他，目標鎖定住院部！那里病人更多，命運轉折的幾率更大！

一個漂亮的甩尾過彎，張哲靈巧地躲開了保安的攔截，直接沖向連接住院部大樓的通道。

“嘿！你給我站住！”保安大叔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后面還跟著幾個聞訊趕來的同事。

一場醫院版的“貓鼠游戲”就此展開。

張哲此刻腎上腺素飆升，跑得飛快。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在玩一個現實版的AR尋寶游戲，只不過寶物是別人頭頂上看不見的“命運BUFF”，而賭注，是一條人命。

住院部大樓。

一層，骨科。

張哲沖進去，目光飛速掃過病房門口、走廊上的病人和家屬。

一個拄著拐杖，臉上洋溢著康復喜悅的大叔頭頂，有一個淡淡的紅色晶石。

“不行，太淡了，能量不夠。”張哲搖頭，繼續往樓上沖。

二層，內科。

一個坐在輪椅上，面色灰白的老太太頭頂，懸浮著一顆暗淡的黑色晶石。

“這個…拿了會不會讓她病情加重？算了算了，尊老愛幼…”張哲放棄。

三層，婦產科。

剛當上爸爸，抱著嬰兒樂得合不攏嘴的男人頭頂，有耀眼的紅色晶石！

“這個好！能量充沛！就是…拿了會不會讓他孩子突然沒了？罪過罪過…”張哲再次放棄。

他發現自己還是有點良心未泯，下不去手啊！

“站住！別跑！”保安們的聲音越來越近。

張哲一咬牙，繼續往上跑。

四層…五層…

他像個瘋子一樣，一層一層地掃樓，目光如同X光，不斷在人群頭頂逡巡。

他的怪異舉動，已經從最初的“疑似逃跑”，變成了眾人眼中的“行為藝術”或者“精神病發作”。

“快看那個人，他在干嘛？”

“不知道啊，跑得賊快，還老盯著人頭頂看。”

“我剛才路過，聽見他好像在說什么‘晶石’‘能量’什么的，是不是玩游戲玩魔怔了？”

“我看像，現在的年輕人啊……”

劉睿和那個中年男人也跟了過來，遠遠地看著張哲在住院部大樓里上躥下跳，如同一個精力過剩的猴子。

劉睿一開始還罵罵咧咧，認定張哲是想找機會溜走，但看著看著，他的表情也變得古怪起來。

“爸，你說…他是不是真的瘋了？”劉睿忍不住問旁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眉頭緊鎖，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張哲的身影，眼中除了悲傷，又多了一絲難以理解的復雜。

張哲已經跑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但他的腳步沒有停下。

他知道時間不多了，急診室里的蘇瑤等不起！

必須找到！必須找到一個合適的命運晶石！

一個既能提供足夠能量，拿走后又不會造成太大惡劣后果的晶石！

“到底在哪兒啊！”張哲一邊跑，一邊焦急地掃描。

他的視線掠過一個個病房，一個個焦急等待的家屬，一個個忙碌的醫護人員。

紅色，黑色，淡的，亮的……各種各樣的命運光點在他眼中閃爍，又被他一一否決。

就在他快要絕望，準備沖向下一層樓的時候，他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

在樓梯拐角處，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正靠著墻壁，偷偷摸摸地打電話。

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面色有些蒼白，但眉宇間卻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興奮和激動。

而在他的頭頂，一顆雞蛋大小、紅得發紫、幾乎快要滴出血來的命運晶石，正懸浮在那里，散發著驚人的能量波動！

張哲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找到了！就是它！

這濃郁的紅色，簡直是紅到發黑，不，是紅到發亮！這蘊含的命運之力，絕對夠用！

張哲強忍著激動，悄悄靠近那個男人，想聽聽他在說什么，判斷一下拿走這顆晶石的后果。

“……哈哈哈！發了！老子發了！……對！就在醫院查出來的！晚期！醫生說沒幾天了！……哈哈哈，天無絕人之路啊！我那份意外險！還有壽險！加起來好幾百萬！我老婆孩子下半輩子不愁了！……死了值啊！太值了！……嗯嗯，我這就去辦出院，回家好好安排后事，最后風光幾天！……”

男人壓低聲音，但那語氣中的狂喜和解脫，卻怎么也掩飾不住。

張哲聽著男人的話，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哥們兒……是在慶祝自己得了絕癥，馬上要死了，可以騙保幾百萬？！

臥槽！

還有這種操作？！

張哲三觀受到了億點點沖擊。

但是……

張哲看著那顆紅得發紫的命運晶石，又看了看打電話的男人臉上那病態的興奮。

這個晶石，代表著他“絕處逢生”（雖然是自認為的），是強烈的“逆境轉順境”。

如果自己拿走了這顆晶石……他的命運就會回歸“原有軌跡”。

也就是說……他騙保的計劃會泡湯？

張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好像……不算缺德？

甚至……還有點替天行道的意思？

“對不住了兄弟！”張哲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為了救人，也為了讓你迷途知返，這顆‘喜提絕癥’晶石，我收下了！”

他不再猶豫，悄無聲息地靠近，伸手朝著那顆紅得發紫的命運晶石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