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也沒拒絕,只是問了一嘴:“不讓趙云笙給你打理資產(chǎn)?”
秦冉笑著搖搖頭“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方景文的也不是趙云笙的。”
林晚秋臉上沒什么驚訝的神色,因為始終她都比趙云笙更了解秦冉。
“你不驚訝?”秦冉想要看到的反應(yīng)沒有從林晚秋臉上瞧見,倒是昨天她說孩子不是方景文的時候,趙云笙把她抵在墻角的臉色,明顯暗了幾個度,用一種痛苦和無助的眼神望著她的時候,倒是出現(xiàn)了她意料中的神情,趙云笙對待感情總是慢半拍,秦冉自然是不愿意等著他的,陪一個男人長大多么荒謬。
“沒什么驚訝的,肚子是你的,想生誰的孩子,是你的自由。”林晚秋看著玻璃大樓外的景色,神色平靜沒什么波瀾。
不是有一種說法嗎?情緒穩(wěn)定的人,其實(shí)是對感情的一種冷漠和陌視,她不會去站在別人的處境,只是用一種看似最好的方式去解決問題,而不是和你談感情,林晚秋從小就這樣,秦冉自然明白。
她看見過林晚秋跟棒球小弟弟說分手的場面,那個時候林晚秋還在鼎盛實(shí)習(xí),那個棒球弟弟大概十九歲吧,林晚秋二十三歲,十九歲的Eric是個中德混血,一臉淚水汪汪地看著林晚秋祈求著不要分手,可是林晚秋當(dāng)時起了分手心加上她看上了鼎盛最年輕的經(jīng)理Ethan,自然對弟弟沒什么心思,加上林晚秋還是有些道德感在的,她從不腳搭兩只船。那弟弟長得也很帥身材也不錯,哭的也是相當(dāng)可憐,林晚秋的情緒相當(dāng)穩(wěn)定甚至冷漠,將紙巾遞給了混血弟弟,連眼淚都沒給人家擦拭就離開了,分手理由是她想要安全感,可弟弟給不了她安全感。
如今林晚秋要和一個茶農(nóng)弟弟結(jié)婚,她倒是多了幾分看戲的心情,無名指上粉鉆映襯著天花板上的燈光。
陳暮云在醫(yī)院里待著這幾天,林晚秋剛好出差,他也格外無聊和寂寞,手機(jī)里的聊天信息還停留在他上午問林晚秋[吃飯了沒有?]
到現(xiàn)在手機(jī)也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什么消息也沒有,陳暮云躺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房間里想要把心情放空卻還是很難,他二十九歲了,其實(shí)算的上是不小,接觸過的女孩也多,但林晚秋是頭一個讓他這么摸不透的人卻又格外吸引他的人,她像是一陣風(fēng)難以琢磨,抓不住也留不住,她甚至也不限制他想要干什么,留在谷道村,什么時候結(jié)婚,要不要住在淮中,一切都聽他的,明明覺得林晚秋是一個霸道的人,怎么到他這兒跟水一樣柔和。
聽到林晚秋提出結(jié)婚的時候,他更多的是歡喜而不是驚訝,他就知道在這一場婚姻里其實(shí)他沒什么話語權(quán)了,只不過這么心甘情愿還是第一次,就是不知道怎么當(dāng)一個好丈夫,他要不要學(xué)一學(xué)西式料理,看著幾天她吃的面包居多,還有那個瘦弱的身體,看上去沒什么肉,一看就是不怎么好好吃飯,他得在做飯上多花一點(diǎn)心思。
只不過谷道村,茶廠是他的執(zhí)念,爺爺給予茶樹的生機(jī),他必須守住,可是如果待著谷道村,他總不能要求林晚秋和他待在一起,就像現(xiàn)在林晚秋有自己的事業(yè),需要到處奔波,到谷道村從淮中開車也得至少兩個小時,這樣她會多忙碌啊,想到林晚秋那雙濕漉漉的杏眼,他就覺得心臟一抽一抽的,看來以后他要多往淮中跑一跑,不能累著她,這場婚姻他顯然占了太多便宜,他應(yīng)該要多遷就她一點(diǎn)。
陳暮云就這么想著,門被推開了,起初他沒注意到,但是知道看見那雙眼睛,和他有點(diǎn)相似的眼睛,算是男人的直覺嗎?他覺得面前拿著一束鮮花看上去有些混血的男人是他的情敵。
Ethan進(jìn)門看見陳暮云坐在病床,睜著眼睛看他的時候,也好像明白了什么,琥珀色的眼眸輕轉(zhuǎn)帶過一絲笑意,如果他要是年輕幾年,一定會得意洋洋地向病床上的男人炫耀,他和林晚秋上過多少次床,用過多少姿勢做過,可是他今年四十歲了,對于一些東西是要私藏而不是分享和拿來炫耀的資本,他喜歡那雙杏眼在迷情的時候望向他,紅著眼的,俏皮的,撒嬌的,放縱的,很多很多,那些回憶美好且珍貴,他自然是不想和一個外人分享,即使這個人林晚秋要和結(jié)婚,他也不想。
陳暮云看著推門而入的男人,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來人將白玫瑰插入床頭花瓶時,他聞到了雪松混著佛手柑的尾調(diào)。
他注意到了花店的名字是Zauberstiel,和上次林晚秋帶來的鳶尾花是一個花店的名字,陳暮云眼眸黯淡了一下,隨后又恢復(fù)了神情,一雙帶著野性的雙眼,像狼一般趕走同類捕食者。
“我是Ethan。”男人將GUCCI領(lǐng)帶夾調(diào)整到完美角度,“聽說晚秋的未婚夫住院,自然要來看看。”他的中文帶著德國腔,像慕尼黑啤酒杯壁凝結(jié)的水珠,冷而清透。
陳暮云注意到對方整理花枝時露出的袖扣,青金石鑲嵌的獵豹造型在晨光里幽藍(lán)閃爍。昨夜視頻時,林晚秋耳垂上晃動的正是同款耳釘。
第二處一樣的東西了,陳暮云明顯有些皺眉,指尖發(fā)麻這個對手顯然比他要厲害且強(qiáng)大,這個人的意圖是什么?
“她在巴黎開會,明天才能飛回來。”Ethan抽出手帕擦拭指尖,“上次見她這么焦慮,還是六年前我車禍進(jìn)ICU。”琥珀色瞳孔掠過陳暮云的身體“看來Clara很在意你。”
窗外的云影掠過陳暮云蒼白的臉,他連林晚秋的英文名字都不知道,扯了一下嘴角,“謝謝你Ethan,趕來看我。”
“谷道村的春茶快收尾了吧?”Ethan突然俯身調(diào)整輸液管,檀木香驟然濃烈。
陳暮云不解男人的含義,皺著眉頭看他。
“看來你也快回谷道村了。”Ethan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Clara她和我說過,陳先生不必在意,利益共同體,我們會分享自己的生活信息。”
陳暮云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被角,心情直接低落了幾分。
“Zauberstiel的玫瑰配你病房的藍(lán)窗簾,倒是像慕尼黑美術(shù)館的配色。”Ethan用德語念出花店名字時,尾音卷著阿爾卑斯山麓的雪意,“Clara喜歡,也很配你。”
“聽說陳先生為保護(hù)古茶樹,用身體當(dāng)過泥石流?”Ethan突然輕笑,袖口青金石折射出冰棱般的光,“Clara總說你有種野蠻生長的執(zhí)拗,像她養(yǎng)在辦公室的刺柏盆栽,今天是見到了。”
這句話讓陳暮云喉結(jié)微動。顯然有些慌亂,Ethan見目的達(dá)到,也不再繼續(xù)刁難,“今日是拜訪過,陳先生了,我就先走了。”
“Ethan先生。”陳暮云第一次挺直腰背,山風(fēng)般的茶香沖開雪松囚籠,“晚秋和我的婚禮,你會來嗎?”
“當(dāng)然。”Ethan笑著回答到,顯然沒有被這句話給刺激到。
陳暮云坐在床上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他要去找林晚秋詢問什么嗎?
可是他明明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甚至是好心來看他,還帶了白玫瑰,陳暮云還是覺得難受,怎么他一句話也無法反駁Ethan,他知道關(guān)于林晚秋的信息太少了。
只是因為他年輕才和自己在一起的嗎?可是他也會老啊,他老了之后呢?
窗外飛鳥掠過玻璃幕墻的倒影,他突然想起那日暴雨,自己抱著林晚秋沖過泥石流肆虐的山路時光,就那樣并肩前行,是他覺得很美好的存在了。
“Clara。“他在舌尖無聲碾磨這個陌生的英文名,喉間泛起的苦澀。
窗外的云影掠過手背輸液針留下的淤青,他突然看見玻璃倒影里的自己。
指節(jié)重重碾過濕潤的眼角,陳暮云被指尖的潮濕驚得猛然起身。輸液架在瓷磚上劃出刺耳鳴叫,他踉蹌著扶住窗臺,卻在玻璃的反光里看見兩行清淚正沿著下頜墜落。
“我......?”喉間迸出的氣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滾燙的淚珠砸在藍(lán)白條紋病號服上。
他慌亂地用手背去擦,留置針錯了位置,血珠混著淚水在皮膚上蜿蜒出淡粉色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