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被百合花香沖淡，蘇歲歲低頭修剪花枝時，聽見高跟鞋敲擊瓷磚的聲響由遠及近。她嘴角勾起冷笑，將水果刀悄悄藏進袖口。

“蘇歲歲！你這個殺人犯！“王婉柔砰地推開病房門，精心修飾的指甲直指她鼻尖，“要不是你勾引沉舟哥去倉庫，他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

走廊上瞬間聚集起看熱鬧的人群。蘇歲歲余光瞥見幾個學(xué)生會干部舉著相機，鏡頭正對準(zhǔn)自己——原來是要演場輿論戰(zhàn)。

“婉柔...“她顫抖著起身，手中百合花束砰然落地，花瓣四散如雪，“我知道你生氣，但沉舟是為了救我才...“

“救你？“王婉柔突然掩面哭泣，“明明是你和那些混混勾結(jié)！我親眼看見你和孟海風(fēng)在倉庫密謀！“

人群嘩然。蘇歲歲在心底冷笑，面上卻踉蹌著扶住床沿，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婉柔，我們是十年閨蜜啊...你為什么要這樣誣陷我？“

“我有證據(jù)！“王婉柔從名牌包里抽出一疊照片摔在地上。畫面里，蘇歲歲正將一沓錢塞給孟海風(fēng)——那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找孟海風(fēng)談判時被偷拍的。

快門聲此起彼伏。蘇歲歲垂眸凝視照片，突然輕笑出聲。這笑聲讓王婉柔脊背發(fā)涼。

“婉柔，“蘇歲歲抬起淚眼，“你記不記得去年暑假，我們在我家閣樓發(fā)現(xiàn)的那個鐵盒？“

王婉柔臉色驟變。

“當(dāng)時你說要幫我保管...“蘇歲歲抽泣著從衣領(lǐng)里扯出一條銀鏈，末端掛著微型鑰匙，“其實我一直留著鑰匙呢。“

圍觀人群中，學(xué)生會紀(jì)檢部長突然擠進來：“什么鐵盒？和王婉柔同學(xué)有關(guān)嗎？“

“是婉柔的日記...“蘇歲歲像是說漏嘴般捂住嘴，慌亂地看向面色慘白的王婉柔，“對不起婉柔，我不是故意...“

“閉嘴！“王婉柔尖叫著撲過來，卻被蘇歲歲“無意間“伸出的腳絆倒，整個人栽進垃圾桶，假發(fā)套歪斜地掛在耳邊。

快門聲瘋狂響起。蘇歲歲蹲下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偽造照片時，沒注意第三張的臺歷顯示的是1983年8月嗎？那時候孟海風(fēng)還在監(jiān)獄探視期呢。“

王婉柔瞳孔緊縮——這是個致命破綻。

“對了，“蘇歲歲替她扶正假發(fā)，笑容甜美如毒藥，“你父親昨晚去了深圳白云賓館308房，需要我告訴那邊嗎？“

......

半小時后，蘇歲歲坐在醫(yī)院天臺，指尖摩挲著陸沉舟給的軍用打火機。鐵盒在腳邊冒著青煙，里面是王婉柔高中時期勒索同學(xué)的錄音帶——這才是真正的殺手锏。

“演技見長。“低啞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陸沉舟披著病號服，腹部的繃帶滲著血痕，手里卻穩(wěn)穩(wěn)端著一杯熱牛奶：“喝點，你手太涼了。“

蘇歲歲沒接，盯著他衣領(lǐng)下若隱若現(xiàn)的平安符：“1985年冬天，你為什么會去北大圖書館？“

陸沉舟靠坐在水泥護欄上，夜色將他輪廓暈染得模糊：“來找你。“

“什么？“

“前世1985年12月24日，我在圖書館見到你。“他望著遠處霓虹，“你坐在靠窗位置寫日記，鋼筆沒水了，我借了你一支英雄牌鋼筆。“

蘇歲歲呼吸停滯。那段記憶突然清晰——那天確實有個穿軍大衣的男生借她鋼筆，可她當(dāng)時滿心都是孟海風(fēng)，連對方長相都沒記住。

“后來我每年平安夜都去圖書館，直到1990年...“陸沉舟喉結(jié)滾動，“看到報紙上你溺亡的新聞。“

夜風(fēng)卷起灰燼，帶著燃燒的余溫撲在蘇歲歲臉上。她終于明白前世那個總在圖書館角落注視她的身影是誰。

“為什么不早點找我？“

“因為那時的蘇歲歲眼里只有孟海風(fēng)。“陸沉舟自嘲地笑，“重來一次，我發(fā)過誓要讓你先看到我。“

蘇歲歲心臟刺痛，接過已經(jīng)涼掉的牛奶一飲而盡。甜腥味在舌尖炸開時，她突然察覺不對——這不是牛奶！

視線開始模糊，陸沉舟的身影晃出重影。最后聽到的是他驚恐的呼喊，以及天臺鐵門被撞開的巨響。

......

再次醒來是在軍用吉普車里。陸沉舟用大衣裹著她，正用濕毛巾擦拭她額頭的冷汗。

“王婉柔在牛奶里下了東莨菪堿。“他聲音帶著后怕的顫抖，“這是情報部門用的吐真劑，她不可能自己搞到。“

蘇歲歲艱難地支起身子，窗外飛掠而過的路牌顯示他們正在往天津港方向疾馳：“去哪？“

“安全屋。“陸沉舟切換成作戰(zhàn)語氣，“你昏迷時，王婉柔父親帶著人來醫(yī)院，指控我們。“

蘇歲歲瞬間清醒。

“牛仔褲的貨運單...“她猛然想起每次交易陸沉舟都堅持手寫單據(jù)，“那些單據(jù)在你宿舍？“

“早換成食品批發(fā)單了。“陸沉舟冷笑，“但他們在我們倉庫暗格里裝了竊聽器，錄到我們討論日本電視機走私。“

蘇歲歲如墜冰窟。最后一次倉庫盤點時，他們確實提到過那批電視機——雖然最終沒碰，但錄音足以定罪。

“別怕。“陸沉舟握住她發(fā)抖的手，“我父親的人已經(jīng)截獲真正的走私船，現(xiàn)在我們要去拿關(guān)鍵證據(jù)。“

深夜的天津港寒風(fēng)刺骨。陸沉舟帶著蘇歲歲翻過集裝箱區(qū)鐵絲網(wǎng)，黑色夾克被劃破也渾然不覺。遠處3號碼頭，幾個黑影正在往漁船上搬運木箱。

“那是王志強的走私船。“陸沉舟壓低聲音，“足夠槍斃他十次。“

蘇歲歲突然按住他：“不對勁，太安靜了。“

仿佛印證她的預(yù)感，探照燈驟然亮起。王婉柔舉著喇叭從陰影里走出，身旁站著二十多個持械壯漢。

“沉舟哥，你以為我為什么能拿到吐真劑？“她甜甜地笑著，槍口對準(zhǔn)蘇歲歲，“我爸可是在為更上面的大人物辦事。“

陸沉舟將蘇歲歲護在身后，手指在背后快速比劃暗號——那是他們倒賣電子表時約定的應(yīng)急手勢：東南角，柴油桶，引爆器。

“你想要什么？“陸沉舟拖延時間。

“你。“王婉柔眼神瘋狂，“殺了蘇歲歲，跟我走，我能保你陸家平安。“

蘇歲歲突然嬌笑出聲。這笑聲在寂靜的碼頭格外詭異，連王婉柔都愣住了。

“你笑什么？“

“笑你蠢。“蘇歲歲指尖亮出微型引爆器，“知道為什么我堅持在所有貨箱裝定位器嗎？“

她按下按鈕，東南角的柴油桶轟然爆炸。火光照亮她冷艷的臉：“因為前世，我就是這樣被你們炸死在倉庫里！“

趁著混亂，陸沉舟拽著她沖向最近的快艇。子彈擦著耳畔飛過，蘇歲歲突然悶哼一聲，左肩綻開血花。

“歲歲！“

“別停！“她咬牙撕下裙擺纏住傷口，“我知道船在哪！“

前世記憶在生死關(guān)頭洶涌而至。她準(zhǔn)確繞過每個集裝箱，帶著陸沉舟撲進一艘快艇。引擎轟鳴的瞬間，王婉柔的尖叫被甩在身后：“蘇歲歲！你逃不掉的！他們已經(jīng)在查你父母了！“

......

破曉時分，安全屋的地下室。陸沉舟給蘇歲歲包扎傷口，紗布下的肌膚燙得驚人。

“他們在逼我們回去自首。“他盯著收音機里的通緝令，“你父母今早被帶走了。“

蘇歲歲捏碎手中藥瓶。玻璃碴刺進掌心，她卻像感覺不到疼：“王婉柔背后的人手眼通天...“

“但他們會犯個致命錯誤。“陸沉舟突然展開港口地圖，“還記得那批設(shè)備嗎？我留了標(biāo)記。“

蘇歲歲瞳孔驟縮。地圖上，所有走私船的航行路線最終都指向同一個坐標(biāo)。

“那位...“她瞬間通透，“王志強在給大人物輸送利益！“

陸沉舟點燃證據(jù)照片，火光中笑意森然：“所以這場火，要燒得夠大才行。“

窗外響起烏鴉嘶啞的啼叫。蘇歲歲對著鏡子戴上王婉柔最愛的珍珠發(fā)卡，唇角揚起完美弧度。這一次，她要親手為仇人們戴上荊棘編織的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