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藥汁入喉，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

沈浣姝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微微卷起的袖口，怔怔望著他袖口露出的繃帶——那里隱約透出咒文灼燒的痕跡，猙獰而刺眼。

察覺到她的目光，沈玉瑾慌亂的遮掩，盡量讓自己的聲線聽著與往常無異：“師叔無礙……”

沈浣姝想說什么，眼皮卻逐漸沉重，拽著他的衣袖，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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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萬籟寂靜。

心口處一陣突如其來的、仿佛要將靈魂都絞碎的劇痛，讓沈浣姝從淺眠中驟然驚醒。她痛得渾身痙攣，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里衣，發(fā)出痛苦的嗚咽。

燈火昏暗，朦朧間，她看見沈玉瑾跪坐在暖玉床尾，修長如玉的雙手結(jié)著復(fù)雜玄奧的法印，一縷縷凝練到近乎實(shí)質(zhì)、散發(fā)著柔和金光的本命真元，正從他指尖緩緩流淌而出，化作比發(fā)絲更纖細(xì)的金線，小心翼翼地探入沈浣姝的眉心，試圖修補(bǔ)她那遍布裂痕、瀕臨崩潰的識海。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為他蒼白的側(cè)臉鍍上銀輝。

他本就因施展禁術(shù)和失去心頭精血而元?dú)獯髠丝虖?qiáng)行抽取本命真元，無異于剜心續(xù)命。每一縷金線的輸出，都讓他的氣息微弱一分。

“師…叔……”沈浣姝用盡全身力氣，氣若游絲地喚了一聲，滾燙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混入鬢角冰冷的發(fā)絲。

“不值得的。”

沈玉瑾渾身一震，金線驟然斷裂，消散在空氣中。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是未及掩飾的慌亂和更深重的痛楚。

他慌亂地握住她冰涼的手指，音沙啞得可怕，帶著一種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絕望：“別說傻話！浣姝……別說這種話！不值得？怎么會不值得！等你好了……等你好了師叔就帶你走！離開清玄宗，離開這個骯臟的是非之地！師叔帶你去南海看鮫人，去北荒獵雪狐，你不是最愛……最愛……”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沈浣姝胸前，那由他心頭精血繪制的續(xù)命血咒，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出刺目妖異的紅光！紅光中，絲絲縷縷粘稠如墨的黑氣瘋狂扭動、侵蝕，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那是魔氣徹底失控、反噬的征兆！噬魂蠱，在瘋狂吞噬她最后的生機(jī)和沈玉瑾的力量！

沈玉瑾目眥欲裂！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并指如劍，再次狠狠刺向自己剛剛愈合些許的左胸傷口！指尖瞬間再次染上璀璨的金紅精血！

“不…要……”沈浣姝用盡最后殘存的一絲力氣，死死地按住了他鮮血淋漓的手腕。她的眼神渙散，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悲涼和解脫般的苦澀，淚水無聲地洶涌。

“別……別……白費(fèi)力氣了……”她眼底泛起復(fù)雜漣漪，像春日最后一片桃花落在寒潭，有溫柔，有眷戀，有不舍，有苦澀，有心痛，眼淚滑落，“樓云瑤……在我靈臺……種了噬魂蠱……魔氣……已遍布全身……師叔，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