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血淋淋的證詞
- 東京惡靈簿
- 冷尾抱月
- 2531字
- 2025-06-17 23:20:40
河童的調查,撕開了東京的繁華表象。
這只平日里喜歡嬉鬧的水妖,此刻也收斂了玩心。
在月見館里呆了那么長的歲月,它很少與活人接觸,直到林晃司的到來,它才漸漸意識到活人的可怕之處。
它利用靈力悄然引導著一位大型戶外用品店老店員的思緒,讓他腦海里深埋的記憶片段浮出水面。
“噢!您說的那位客人?”
老店員渾濁的眼珠在河童妖術的微光下不斷轉動,他露出了被喚醒的恍然神色。
“有印象,太有印象了!大概……一個月前?一個看起來,嗯,怎么說呢,像是被什么事情碾碎了的男人。姓……田中!對,田中先生!”
老店員的語氣里大紙盒市井特有的生動,“他進店時的樣子我可是歷歷在目,他臉灰敗得跟新宿站臺墻上的舊海報似的。眼窩深陷,還掛著兩個大黑圈,整個人緊繃得像一根快被拉到極限的橡皮筋,下一秒就要‘啪’地斷掉!”
“我問他要去熊野哪條線,他眼神飄忽,含含糊糊地只念叨著‘最深的地方,要去最深的地方’。后來,付錢的時候,那位田中先生手指抖得連錢包都拿不穩,鈔票掉了一地。
“當時我就不太想做這筆生意,他簡直像是把命押上去買了一張通往黃泉的單程票!但是吧,我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
店員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寒意:“我當時看他不對勁,還多嘴提醒了一句,‘客人,熊野最近天氣邪性得很,古道深處更是兇地,可得小心啊。’您猜他怎么說?”
店員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
“當時,他的臉上就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了句讓我現在想起來還脊背發涼的話——
‘危險?呵呵,再危險,能有東京人的心危險嗎?我只是想去個干凈點的地方,把這一身洗不掉的臟東西,徹底洗掉。’”
河童將店員的原話全部轉述給林晃司,調查終于有了新的進展。
“田中……”
林晃司眼中寒芒一閃,這個名字與公寓樓下那位手腕淤青又眼神空洞的女子必然存在什么關聯。那縷縈繞在殘破沖鋒衣碎片上混雜著不甘與的怨念,恐怕也來源自田中。
無形的拼圖,開始相互咬合。
與此同時,舊鬼們開始召喚酒吞童子,酒吞急忙前往現場,發現了新的線索。
它蹲守在東京都中心一棟光鮮亮麗的高級寫字樓外,利用妖術幻化出水鏡,鎖定了田中生前供職部門的頂頭上司:高橋徹。
鏡中的男人,是東京都市精英的完美標本。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昂貴西裝,頭發一絲不茍向后梳攏,笑容溫和得體,與人交談時甚至會恰到好處地拍拍對方肩膀以示鼓勵。
然而,在酒吞童子這類精怪的注視之下,高橋這層光鮮的皮囊下,蠕動著令人作嘔的真相。
高橋的內心,有一種近乎非人的空洞與掠奪性。
酒吞感知到一種扭曲的核心,此人永遠以自我為中心,對他人沒有任何同理心與共情感。
高橋的性格是病態的,他必須不斷地從工作成果和親密關系中來汲取他人價值。只有這樣做,他才能夠填充自身空虛所產生的饑渴感。
“高橋是披著人皮的惡鬼!”
酒吞童子雖然不像河童那樣把心情全都寫在臉上,不過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
它盯著水鏡,沉聲道:
“那是偽君子的笑容,起初讓人覺得此人和善,接觸時間一長,就會看到他內心里藏著毒蛇的芯子!高橋看人的眼神,像在掂量砧板上的肉。特別是掃過那些年輕女職員的時候,貪婪!那是要把人連皮帶骨吞下去的貪婪!”
酒吞童子的感知穿透表象,捕捉到了高橋徹周身縈繞的氣息一層極其稀薄又粘稠的怨念黑氣。
這黑氣并非無源之水,其中一縷氣息,陰冷污濁,竟與田中妻子手腕上那圈尚未消散的烏青指痕,產生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共鳴!
“田中身上那股沖天的怨氣,至少有五成是燒向這混蛋的!”酒吞童子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感慨,“還有他老婆手上那傷,那絕不是意外!絕對跟這衣冠禽獸脫不了干系!”
線索匯聚,一切都變得越發清晰。
林晃司站在月見館前廳冰冷的地板上,窗外亡靈的低語仿佛變成了高橋徹那張虛偽笑臉的背景音。
田中那句“人心的危險”就像詛咒,在他的耳邊回響。
熊野古道深處的恐怖存在固然令人心悸,但眼前這由人心惡意構筑的、發生在東京鋼鐵叢林中的無聲殺戮,其扭曲與殘酷,也不遑多讓。
“人心的古戰場……”
林晃司低聲自語,灰白的靈力在皮下寒流涌動,“果然,比神域的‘注視’更蝕骨。”
他需要更加直接的證據,需要看清高橋的惡意是如何將田中一步步推入熊野那絕望的濃霧之中。
田中妻子的手腕,那道淤青,是生者留下的最后傷痕,也是通往真相最直接的“門”。
林晃司沒有驚動任何人,他的身影再次融入東京的夜色,悄無聲息地回到了那棟彌漫著悲傷與絕望氣息的公寓樓下。
這一次,他的目標更明確,就是那道淤青中殘留的“印記”。
月光被厚重的云層吞噬,只有遠處街燈投來昏黃的光暈。
林晃司立于陰影之中,氣息收斂至虛無。
他閉上雙眼,并非用眼去看,而是將帶著三途川寒意的新生靈力化作最纖細的探測針,小心翼翼地刺向樓上那扇透出微弱燈光的窗戶,精準地觸碰到女子手腕上那圈烏青。
剎那間,識海被強行侵入的碎片淹沒!
并非連貫的畫面,而是扭曲尖銳而且還充滿屈辱與恐懼的感官洪流。
……
膝蓋重重地摔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傳來了一陣劇痛!
手腕被鐵鉗般的力量粗暴地攥住擰壓,骨頭仿佛在呻吟,指甲深深掐入皮肉。
另一只手帶著令人作嘔的粘膩感,強行撫摸皮膚。
……
帶著酒氣的獰笑在頭頂盤旋。
“田中君,你以為遞了辭呈就能一走了之?你經手的那筆賬目不清不楚。還有,你也不想讓你太太難堪吧……她可比你懂得配合。放心,等你休息好了,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她的……”
威脅的話語黏膩陰毒,潛藏著病態的占有欲和對他人的徹底物化。
……
昂貴皮鞋的尖頭抵在眼前的地板上。
辦公桌上,一份被揉皺的辭職信。
一張被推過來的、印著熊野古道風景的旅游宣傳單,上面用紅筆粗暴地畫了個圈。
一張模糊但令人極度厭惡而且帶著饜足笑容的臉在妻子驚恐的面容上投下陰影!
……
滔天的憤怒與無力感交織!
被脅迫的窒息!
對妻子遭受不公正待遇的痛苦與恥辱!
對妻子安危的極致恐懼!
以及……
最終,看到那張熊野旅行宣傳單時,一種走向毀滅深淵的決絕——
“洗掉……洗干凈……洗掉這身被徹底踐踏的污穢……”
……
一個冰冷、清晰、如同淬毒匕首般的意念直接刺入林晃司的感知.
“高橋徹……是他……是他毀了阿正……是他……毀了我……畜生!”
“唔!”
林晃司悶哼一聲,猛地切斷靈力鏈接,指尖傳來被那粘稠惡意灼傷的錯覺。
田中妻子的恨意,則是這場人性之惡最直接的、血淋淋的證詞。
高橋徹!
這個名字代表的惡意,已非簡單的職場傾軋,而是一場由病態人格導演的、對他人生命與尊嚴的全面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