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巔,霧氣繚繞。葉塵按照約定提前一個時辰到達,卻發現林鋒已經在那里等候,雙劍交叉背在身后,如同一尊雕像般靜立。
“林大哥。“葉塵恭敬行禮。
林鋒睜開眼,目光如電:“遲了三息。“
葉塵一愣,隨即慚愧低頭。他已經提前這么早出發,沒想到還是被挑出毛病。
“修行之路,分秒必爭。“林鋒淡淡道,“今日教你'聽風辨位'之術,能領悟多少,看你自己。“
不等葉塵回應,林鋒突然拔劍,劍尖直指葉塵咽喉。葉塵本能后退,卻見林鋒手腕一抖,長劍劃出一道優美弧線,刺向左側虛空。
“聽,不只是用耳。“林鋒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風中有萬千信息,能捕捉多少,決定你能活多久。“
葉塵閉上眼睛,嘗試按照林鋒所說去感受。起初只有雜亂的風聲,但漸漸地,他分辨出了不同——東面的風帶著露水的濕潤,西面的風夾雜著樹葉摩擦的沙沙聲,而林鋒劍鋒劃過的軌跡,則在風中留下一道細微的波動。
“有點意思。“林鋒突然變招,劍勢加快,破空聲尖銳刺耳。
葉塵額頭見汗,全力捕捉每一絲變化。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由聲音構成的世界,每一道風聲都在向他傳遞信息。
兩個時辰后,太陽已經完全升起。葉塵渾身濕透,但臉上帶著興奮的神色。他已經能夠提前半息預判林鋒的劍路,雖然還無法完全避開,但進步神速。
“今天就到這里。“林鋒收劍入鞘,“明日同一時間。“
葉塵連忙道:“林大哥,我們商隊今天就要進入玄天城了,恐怕...“
林鋒打斷他:“想來就來。“說完,縱身躍下山崖,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
葉塵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心中充滿敬佩。林鋒的教導方式嚴厲直接,但確實有效。短短一早晨,他對周圍環境的感知就提升了一個檔次。
回到營地,商隊已經整裝待發。葉雨小跑過來,遞上一塊干糧:“哥,你去哪了?大家都在找你呢。“
“晨練去了。“葉塵揉了揉妹妹的頭發,“準備出發吧,今天就能到玄天城了。“
正午時分,商隊終于抵達玄天城外。高大的城墻綿延數十里,城門處人流如織,守衛森嚴。葉塵仰頭望著這座宏偉城池,不禁屏住呼吸——與青林城相比,玄天城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
“好大...“葉雨瞪大眼睛,小嘴張成圓形。
入城手續繁瑣,每個進城的人都要接受嚴格盤查。輪到葉塵時,守衛盯著他看了許久:“修士?什么境界?“
“凝氣境巔峰。“葉塵老實回答。
守衛拿出一塊測試石碑:“把手放上去。“
葉塵照做,石碑亮起青光,表面浮現“凝氣巔峰“四個字。
“入城費兩塊下品靈石。“守衛公事公辦地說,“在城內不得私斗,違者重罰。“
葉塵交了靈石,領到一塊臨時身份牌,有效期為一個月。這意味著他必須在一個月內找到正式工作或者離開城池。
商隊解散后,葉塵帶著葉雨在城中尋找落腳處。玄天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外城是普通居民和低階修士活動區域,內城則是神庭分部和各大宗門駐地,尋常人不得進入。
轉了幾條街后,葉塵租下一間簡陋的小院,價格不菲,但好在位置僻靜,適合修煉。
“哥,我們接下來怎么辦?“葉雨一邊收拾屋子一邊問。
葉塵沉吟道:“先打聽沐雨的消息。神庭分部在內城,我們進不去,得想別的辦法。“
傍晚時分,葉塵獨自出門,在街上閑逛,試圖收集信息。玄天城繁華遠超想象,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叫賣聲不絕于耳。修士與凡人混居,但階級分明——修士走路昂首挺胸,凡人則自動讓道,低頭哈腰。
轉過一個街角,葉塵突然停下腳步。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走進一家名為“醉仙樓“的酒樓——是林鋒!
猶豫片刻,葉塵跟了上去。醉仙樓內裝飾奢華,客人多是衣著光鮮的修士。林鋒坐在角落一桌,對面是個白須老者,兩人正在低聲交談。
葉塵不敢貿然打擾,選了不遠處一張空桌坐下,點了一壺最便宜的酒做樣子。
“...天兵冢即將開啟,這次機會難得。“老者的聲音隱約傳來。
林鋒搖頭:“太危險。上次開啟時,進去的修士十不存一。“
“但活著出來的,都得到了莫大機緣。“老者壓低聲音,“據說這次連神庭都派了精英前來,包括那位'金焰圣子'。“
葉塵心頭一跳。金焰圣子?不就是抓走沐雨的那個金甲少年嗎?
林鋒似乎有所感應,突然轉頭看向葉塵所在的方向。葉塵連忙低頭喝酒,裝作若無其事。
“認識?“老者問。
林鋒收回目光:“一個有點意思的小子。“
老者意味深長地看了葉塵一眼,繼續道:“三日后午時,葬兵原。你若改變主意,可來找我。“
說完,老者起身離去。林鋒則徑直走到葉塵桌前坐下:“偷聽可不是好習慣。“
葉塵尷尬地放下酒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聽到了'金焰圣子'幾個字...“
“為了那個被抓的女孩?“林鋒一針見血。
葉塵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林鋒沉默片刻,突然道:“天兵冢是太古遺跡,據說里面藏著無數神兵利器,每三百年開啟一次。這次開啟異常提前,引來了各方關注。“
“您要去嗎?“葉塵小心翼翼地問。
“危險與機遇并存。“林鋒沒有直接回答,“以你的實力,進去等于送死。“
葉塵握緊拳頭:“我不怕危險。只要能變強...“
林鋒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拋過一枚玉簡:“里面有關于天兵冢的基本信息。若你真決定去,明日寅時,北城門集合。“說完,起身離去。
葉塵握著玉簡,心跳加速。天兵冢...或許這就是他快速變強的機會!
回到小院,葉塵立刻查閱玉簡。天兵冢是玄天域最著名的太古遺跡之一,內有無數神兵利器,但危險重重。每次開啟,都會引發腥風血雨,修士為爭奪寶物自相殘殺,加上遺跡本身的禁制陷阱,生還率極低。
“哥,你要去嗎?“葉雨擔憂地問。
葉塵收起玉簡,堅定地點頭:“必須去。這是找到沐雨的最好機會。“
“那我也去!“
“不行!“葉塵斷然拒絕,“太危險了。你留在城里,我會拜托鄰居大娘照顧你。“
葉雨還想爭辯,但看到哥哥堅決的眼神,只好撅著嘴不說話。
當晚,葉塵輾轉難眠。天蒙蒙亮時,他悄悄起身,給熟睡的葉雨留了張字條和幾塊靈石,然后輕手輕腳地離開。
北城門處,林鋒已經等候多時。看到葉塵獨自前來,他微微點頭:“還算聰明,沒帶那個小丫頭。“
除了林鋒,還有十幾名修士聚集在此,修為最低也是凝氣巔峰,高的甚至達到通天境。葉塵這個凝氣巔峰在其中顯得格外弱小,引來不少輕蔑的目光。
“跟緊我。“林鋒低聲道,“不管看到什么,別亂跑。“
眾人出發,向葬兵原疾行。葉塵全力運轉《基礎源訣》,勉強跟上隊伍。途中不斷有其他修士加入,等到達葬兵原外圍時,隊伍已經擴大到上百人。
葬兵原上,早已聚集了數千修士,分成不同陣營。最顯眼的是一隊金甲修士,為首的正是那名抓走沐雨的金焰圣子。他傲然立于眾人之首,周圍十丈內無人敢近。
“那就是金焰圣子蕭炎,神庭年輕一代的佼佼者,通天境中期修為。“林鋒低聲道,“別看他年紀輕輕,死在他手上的通天境不下十人。“
葉塵死死盯著蕭炎,拳頭捏得咯咯響。林鋒按住他的肩膀:“冷靜。現在的你,連他一根手指都接不住。“
除了神庭,還有其他各大宗門的人馬。葉塵認出了玄天宗的服飾,還有幾個在林鋒玉簡中提到的大派。
正午時分,葬兵原突然開始震顫。地面裂開無數縫隙,刺目的光芒從地底射出。眾人紛紛后退,唯有那些通天境強者站在原地,神色凝重。
“要開啟了!“有人驚呼。
震動越來越劇烈,突然,一道九色光柱從地底沖天而起,直入云霄。光柱中,隱約可見無數兵器虛影飛舞盤旋,刀劍交鳴之聲響徹天地。
“天兵冢開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人群頓時沸騰。數百名修士爭先恐后沖向光柱,唯恐落后一步。
林鋒卻拉著葉塵退到一旁:“不急,讓他們先去探路。“
果然,第一批沖進光柱的修士剛接觸光芒,就有數十人慘叫起來,身體如同瓷器般龜裂,鮮血四濺。其余人嚇得連忙后退。
“天兵冢的'兵煞之氣',修為不足者觸之即死。“林鋒冷靜道,“至少要凝氣巔峰才能承受。“
等兵煞之氣稍弱,林鋒才帶著葉塵前進。穿過光柱時,葉塵感到渾身刺痛,仿佛千萬根鋼針扎入體內。《基礎源訣》自動運轉,在體表形成一層保護膜,這才勉強通過。
眼前景象驟變。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的地下殿堂入口處,前方是一條長廊,兩側墻壁上鑲嵌著無數兵器殘片,散發著森森寒意。
已經有不少修士在長廊中前進,但每走幾步就有人突然倒下,死狀詭異。
“別碰任何東西。“林鋒警告道,“跟在我后面,踏著我的腳印走。“
兩人小心翼翼地在長廊中前進。葉塵注意到,林鋒的步伐很有規律,似乎遵循某種特定的節奏。他嚴格模仿,果然平安無事。
長廊盡頭是一座宏偉的青銅大門,門上刻著“天兵冢“三個古樸大字。門前已經聚集了上百人,正在嘗試各種方法開門。
金焰圣子蕭炎冷哼一聲:“區區一扇門也敢阻路?“他掌心凝聚出一團金色火焰,轟向大門。
“轟!“
火焰撞上門扉,非但沒有造成破壞,反而被反彈回來,幾名躲閃不及的修士頓時被燒成灰燼。
“蠢貨。“林鋒冷笑,“天兵冢的門需要用特殊方法開啟。“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自動緩緩打開,一個機械的聲音響起:“天兵試煉開始,符合條件者入內。“
眾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蕭炎率先邁步:“裝神弄鬼!“他帶著神庭眾人進入,其他修士也陸續跟上。
門后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殿堂,無數兵器懸浮在空中,散發著強弱不一的光芒。殿堂中央,九件形態各異的神兵圍成一圈,緩緩旋轉,每一件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
“那是...天兵!“有人驚呼。
所有修士的眼睛都紅了。天兵,那可是超越靈器、法器的存在,擁有毀天滅地之威。尋常修士終其一生都難得一見,而這里竟然有九件!
“那桿血色長槍我要了!“一名壯漢沖向中央,伸手抓向一柄通體血紅的長槍。
他的手剛碰到槍身,整個人突然僵住,然后如同風化般寸寸碎裂,化作一地塵埃。
“白癡。“蕭炎冷笑,“天兵擇主,不是誰都能碰的。“
他環視四周,目光落在一柄金色長劍上:“此劍與我有緣。“說著,緩步上前。
金色長劍感應到有人靠近,突然發出嗡鳴,劍身金光大盛。蕭炎不驚反喜,咬破手指彈出一滴精血。精血落在劍身上,立刻被吸收。
“認主了!“眾人驚呼。
蕭炎得意大笑,伸手握住劍柄。就在他即將成功之際,長劍突然劇烈震顫,一道金光迸射,將蕭炎擊退數步。
“怎么可能?“蕭炎臉色難看,“我的精血明明被吸收了!“
機械聲音突然響起:“檢測到更適合的傳承者。天兵'曜日'選擇放棄認主。“
蕭炎勃然大怒:“混賬!誰敢搶我的機緣?“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金色長劍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站著目瞪口呆的葉塵。
“我?“葉塵指著自己,一臉茫然。
金色長劍化作流光,瞬間來到葉塵面前,劍尖輕點他的眉心,似乎在確認什么。片刻后,它卻失望地退開,重新回到中央圈中。
“傳承條件不符。“機械聲音宣布。
蕭炎松了口氣,正要上前,卻見中央另一件神兵——一桿玄黃色的小旗突然飛出,直奔葉塵而去。
“玄黃戰旗!“有識貨的人驚呼,“那可是傳說中的先天靈寶!“
小旗繞著葉塵旋轉三圈,突然展開,玄黃二氣垂落,演化出一片洪荒世界的虛影。所有人都被這景象震撼,連蕭炎都呆立原地。
“傳承條件符合。“機械聲音道,“玄黃戰旗認主開始。“
小旗化作流光沒入葉塵眉心。他只覺得一股浩瀚信息涌入腦海,同時全身經脈被一股奇異力量沖刷改造,痛苦得跪倒在地。
“殺了他!寶物就是我們的了!“不知誰喊了一聲,數十名修士紅著眼沖向葉塵。
林鋒拔劍而立,冷聲道:“誰敢上前,死!“
他的氣勢驟然爆發,赫然是通天境初期修為!幾名沖在最前的修士被一劍斬飛,鮮血灑滿殿堂。
“區區通天初期也敢囂張?“蕭炎冷笑,金色火焰在掌心凝聚,“一起上,殺了他們!“
眼看大戰一觸即發,殿堂突然劇烈震動,所有兵器同時發出嗡鳴。機械聲音響起:“檢測到非法入侵,啟動清除程序。“
墻壁上的兵器殘片突然脫落,化作無數流光射向眾人。慘叫聲此起彼伏,眨眼間就有數十名修士被釘死在地上。
“撤退!“蕭炎當機立斷,帶著神庭眾人向出口沖去。其他人也紛紛逃命,場面一片混亂。
林鋒扛起昏迷的葉塵,正要離開,突然一道恐怖的氣息降臨。殿堂中央,空間扭曲,一個火焰組成的人形緩緩浮現。
“第三源神'焚天'的化身!“林鋒臉色大變。
火焰人形掃視全場,目光鎖定林鋒肩上的葉塵:“交出那個少年,饒你不死。“
林鋒握緊長劍,雖知不敵,卻寸步不讓。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焚天,十萬年不見,你還是這么喜歡欺負小輩。“
普行不知何時出現在殿堂中,灰袍獵獵,佝僂的身軀此刻卻給人一種頂天立地的感覺。
“你是...不可能!“火焰人形劇烈波動,顯示出內心的震驚。
普行不再廢話,抬手一指。一道看似普通的源力射出,卻讓火焰人形如臨大敵,全力防御。
“轟!“
火焰人形被擊退數步,身形黯淡了幾分。
“你果然還活著...“火焰人形聲音中帶著恐懼,“但神庭不會放過你!“
普行冷笑:“正好,我也不會放過神庭。“
火焰人形知道不敵,突然化作漫天火雨撲向林鋒和葉塵,企圖圍魏救趙。普行冷哼一聲,袖袍一揮,所有火焰倒卷而回,反將火焰人形吞噬。
“啊!“一聲慘叫,火焰人形徹底消散。
林鋒震驚地看著普行:“前輩是...“
“帶他離開這里。“普行打斷道,“天兵冢即將關閉。“
林鋒不敢多問,扛著葉塵快速沖向出口。普行則站在原地,看向殿堂深處:“老朋友,多謝了。“
機械聲音回應:“主人,歡迎歸來。“
普行搖頭:“我現在還不是'主人'。等那個少年真正成長起來,他會帶著玄黃戰旗回來,完成最后的認主儀式。“
說完,他身形漸漸淡化,消失在空氣中。
......
三日后,玄天城外一處隱蔽山洞中。
葉塵緩緩睜開眼睛,頭痛欲裂。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石床上,旁邊坐著閉目調息的林鋒。
“林大哥...“葉塵虛弱地喊道。
林鋒立刻睜眼:“醒了?感覺如何?“
葉塵嘗試運轉靈力,驚喜地發現修為竟然突破到了通脈境初期!而且體內多了一股玄妙的力量,似乎與那桿小旗有關。
“我...好像變強了。“
林鋒神色復雜地看著他:“你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嗎?“
葉塵搖頭。
“玄黃戰旗,傳說中的先天靈寶,內蘊玄黃二氣,可演化洪荒世界。“林鋒沉聲道,“這種級別的寶物,連源神都會眼紅。“
葉塵倒吸一口冷氣。他隱約記得那桿小旗沒入自己眉心的場景,但沒想到來頭這么大。
“還有...“林鋒猶豫了一下,“那位救我們的老者,你認識嗎?“
葉塵心頭一跳:“他...他是我的一位長輩。“
林鋒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位前輩擊退了第三源神的化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葉塵搖頭,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普行前輩竟然能擊退源神化身?那可是站在諸天巔峰的存在啊!
“從今天起,你將成為神庭的頭號通緝目標。“林鋒嚴肅地說,“玄天城不能回了,你妹妹我會想辦法接出來。“
葉塵感激地點頭:“多謝林大哥。“
“不必謝我。“林鋒搖頭,“那位前輩救了我們所有人。而且...“他頓了頓,“我欠你一個人情。“
葉塵疑惑:“什么人情?“
林鋒沒有解釋,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塊殘缺的玉佩:“認識這個嗎?“
葉塵瞪大眼睛——這玉佩的紋路,與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物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