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對宦官限制嚴格，不允許其識字讀書。但有的事情，不是以朱元璋的意志為轉移的。

隨著明朝政治發展，皇帝需要借助宦官處理一些文書事務，為了讓宦官能夠更好地協助處理政務、傳達旨意以及管理宮廷事務，便設立了內書堂，讓翰林院的進士教授宦官讀書識字，培養他們的文化素養和處理事務的能力。

于是，外廷演變出了內閣，具備宰相之權；內庭演變出了司禮監，具有內相之稱，這怕是朱元璋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進內書堂學習的宦官，一般都是剛進宮的小宦官，聰明伶俐那種；也有是太監之類的看中某個宦官的潛力，也會推薦進內書堂學習。

一般而言，太監想要收心腹，都是收內書堂內表現優異的那些小宦官，而不是已在皇宮混久了的老油子。

王承恩這么做，一點不奇怪。

此時，王之心在打量了下小內侍之后，忽然淡淡地開口說道：“咱家身邊也缺一個使喚的人，你這個，就讓給咱家，如何？”

王承恩一聽，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您身后已跟了一堆使喚的人，該是夠用的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給。

王之心并不是真缺使喚之人，他就是要通過這事來確定王承恩的態度。

如果王承恩給了，那說明王承恩臣服于他，反之，就是不服他。

王之心確定了王承恩的態度后，忽然轉身盯著王承恩，冷聲說道：“那老東西走了之后，憑什么是咱家執掌司禮監印信，你別以為是運氣吧？”

曹化淳還在的時候，他們都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品級權力都是相同的。彼此不服，也很正常。

如今的王之心，顯然已經決定，王承恩不臣服他，那他以后就要針對王承恩了。

這一點，王承恩其實也清楚。

要是有可能的話，他肯定不想和王之心這么擺明車馬的態勢對著干。就算他有這個心思，那也要暗暗來才好。

可是，這個小內侍，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的。為此，他只能是拒絕王之心的試探了。

此時，他聽到王之心的要挾，反正已經撕破臉了，他也不管了，只是和藹地對小內侍說道：“我們走！”

王之心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冷笑了一聲。在宦官獨特的嗓音之下，笑聲顯得有點陰測測的。

這是示威，也是警告.

王之心身邊跟著的那幾個宦官見了，便紛紛開口表態。

“干爹大人有大量，他竟然不識抬舉，早晚會倒霉！”

“干爹一句話，兒子就能給他下絆子，讓他好看！”

“他以為他是什么人，干爹才是宮中第一人！”

“……”

遠去的王承恩，聽到身后隱約傳來的動靜，心中卻是冷笑。

他心中很清楚，王之心失去了圣寵，已經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因此，他理也不理，徑直帶著身后的小內侍到了文華殿后殿，靜靜地等待皇帝散朝。

隱隱約約地，能聽到前殿傳來皇帝發火的聲音，很顯然，今天的議事，估計又沒有一個好消息。

對此，王承恩都有點麻木了?；旧?，朝議之時，都不會有好消息，也習慣了。

一直快到中午，皇帝才散朝。

剛轉到后殿，崇禎皇帝就看到王承恩帶著一個小內侍候在那里。他頓時臉色一喜，隨即吩咐身邊的宮女內侍，讓他們別跟著。

然后，他自己則加快了腳步，走到了王承恩這邊來了。

崇禎皇帝甚至都不等王承恩見禮，便連忙帶著期待問道：“如何？”

王承恩還是按規矩，帶著手下見禮，同時，不著痕跡地低聲解釋道：“皇爺，他們在看著，奴婢得按規矩來。”

聽到王承恩說話的語氣很穩，崇禎皇帝大概猜出是有結果，心中便放心了不少。同時，他也暗贊王承恩做事穩妥，便微微點頭，先讓他們見禮再說話。

“皇爺，奴婢事先安排的兩個人，一個還在大牢內繼續盯著。這個叫小德子，給皇爺稟告下昨夜大牢內的情況。”

崇禎皇帝的計策，其實很簡單。

就是讓王承恩找心腹之人，提前責罰，關入大牢。然后到傍晚之時，再把服侍皇五子的宮女內侍都關入隔壁牢房，偷聽動靜即可。

這個事情，說起來簡單，但是真要做，還是有難度的。

畢竟王承恩管不著錦衣衛詔獄，要怎么安排他們的牢房剛好相鄰而不引人懷疑，就是要考驗王承恩的辦事能力了。

如今看來，王承恩辦事，還是可以的。

此時，小德子得到王承恩的命令，便垂手而立，低聲向崇禎皇帝稟告起他聽到的消息。

總體而言，那些宮女內侍關入錦衣衛大牢之后，先是哭鬧喊冤，被錦衣衛獄卒呵斥之后就互相指責，到后來，他們就承諾給錦衣衛獄卒銀子，想要向外通風報信。

“……奴婢聽到，他們都指責一個叫柳娟的宮女沒服侍好皇子殿下，說她負責那兩天，皇子殿下才開始生病的……”

聽到這話，崇禎皇帝的眼神有點陰冷，不過他沒說話，繼續聽著。

“……他們賄賂錦衣衛獄卒，有說要給皇后娘娘稟告的，也有說要給嘉定伯稟告的，其中一名宦官叫吳平，怕錦衣衛獄卒不答應，出價到了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相當于普通人兩年的收入還多，絕對不少了。

崇禎皇帝聽到這里，心中一動，立刻追問道：“此人意圖向誰求救？”

在皇帝貴妃監督之下，一百仗打下去的話，基本上是有死無生。他們要想活命，定然是要求援的。

小德子聽到皇帝問話，立刻就回答道：“吳平最是特別，就他一人，是向嘉定伯求救的?！?

回答完了之后，他又把剩下的情況，一一說了。條理清晰，讓崇禎皇帝仿佛親眼目睹了昨夜大牢內的情況。

崇禎皇帝聽完，贊許地說道：“小德子是吧，你立下大功了。跟著王伴伴好好做事，多學點王伴伴的本事，朕以后有重用！”

小德子一聽大喜，連忙跪下謝恩。

說真的，他之前聽到司禮監掌印太監威脅的話，其實是有點忐忑的，但是此時，卻是一顆心放到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