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國觀這邊，剛松了口氣，就聽到又有人咳嗽一聲出列，向崇禎皇帝奏道：“皇爺，東廠查得，丁憂侍郎蔡奕琛行賄當(dāng)朝首輔，此乃東廠查到的證據(jù)。”

薛國觀聽到這話，立刻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東廠掌印太監(jiān)王德化，已經(jīng)拿著一本奏章，上前呈送御前了。

他臉色一白，頓時忐忑了起來，不等崇禎皇帝看那本奏章，就急忙又出列奏道：“陛下，微臣和他私交甚好，只是禮尚往來罷了。”

崇禎皇帝聽了，不置可否，腦海中想起，如果是在原本歷史上，蔡奕琛是被打成薛國觀同黨，然后發(fā)配戍邊的。

此時，他拿起奏章，掃視了一下，心中又惱怒了起來。

東廠的這份奏章，確實非常詳細(xì)，包括蔡奕琛和薛國觀如何見面，怎么給錢，多少銀錠等等，皆是清清楚楚。

但是，他卻非常清楚，這是禮部主事吳昌時和東廠理刑吳道正商量之后，要報復(fù)薛國觀而采取的一項針對性的行為而已。

東廠確實是有偵緝能耐，但是，東廠這個偵緝能耐，被公器私用，沒用在正事上，而是用在了個人利益上，用在了黨爭上。

他在想著，薛國觀看到他陰沉著臉不說話，就急了，連忙又奏道：“陛下，禮尚往來之事，在臣等之間，乃是司空見慣。陛下要是不信，可問在場每個人，人皆有之！”

他說得是實情，但是，他這么當(dāng)面說出來，卻讓其他人的臉色都是一沉。

崇禎皇帝聽了，掃視了下面的每個人，然后看向薛國觀，心中想著：薛卿果然不招人待見，這等話也說得出來！

不過回過頭想想，好像薛國觀就是這樣的人！

比如以前的時候，自己問薛國觀，怎么樣才能讓官吏清廉？當(dāng)時薛國觀就當(dāng)著東廠提督王德化的面說道：“假使廠、衛(wèi)得到合適人選，誰敢貪婪。”

言外之意，就是王德化不稱職了。

還有，建議向皇親勛貴募捐的事情，其他人敢提這個建議么？

想到這，崇禎皇帝反而更有點喜歡薛國觀了，因此，他把東廠奏章丟一邊，表面上還是冷聲說道：“此事回頭再議，還有何事奏來？”

這個舉動，似乎是照顧了當(dāng)朝首輔的面子，沒有發(fā)作。

王德化也知道，這個金額不高，因此皇帝不一定會處置當(dāng)朝首輔。但是，他這么做，卻是上眼藥而已。這接二連三地奏章，都說薛國觀有錢財方面的問題，薛國觀在皇帝的印象中還能好了？

估計就差一個引子，就能把皇帝對首輔積蓄起來的不滿都爆發(fā)出來，那就是薛國觀倒霉之時！

因此，王德化也不意外，當(dāng)即退回了自己的隊列。不過他回去的時候，看到曹化淳的目光時，頓時心中一咯噔，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孟浪了。

如今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已經(jīng)換回干爹了，不是王之心，自己沒經(jīng)過他同意就上奏，怕是回頭要解釋一番了。

………………

散朝之后，堆積如山的奏章在等著崇禎皇帝，而曹化淳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畢竟他重新?lián)嗡径Y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要重新梳理可靠之人，然后安排皇帝和娘娘皇子身邊的可靠宮女內(nèi)侍，又要排查宮里九蓮菩薩謠言的起源，事情確實很多，也很重要。

暫時來說，還是要等王承恩那邊的結(jié)果。

等到次日中午時分，王承恩回宮了。

崇禎皇帝一見，頓時大喜，連忙問道：“伴伴，情況如何？”

王承恩聽了，看著皇帝身邊的宮女內(nèi)侍，心中有點奇怪，不知道皇爺為何不把他們屏退了？

崇禎皇帝一看他的眼神，頓時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微笑著對他說道：“曹大伴已經(jīng)回宮幾日，重新當(dāng)了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朕身邊的人，都是他安排的，忠心可靠。”

至于方正化，那不用說了，這幾天都是貼身護(hù)衛(wèi)的。

王承恩聽了，放心了一些，不過他最終還是走近崇禎皇帝身邊，湊著耳朵低聲稟告道：“他們?nèi)辛耍派徠兴_謠言來自宦官吳平，而這吳平就是成國公朱純臣用銀子買通，讓他給五殿下吃了臟東西，又在五殿下死后編造了五殿下說看見九蓮菩薩的謊言……”

崇禎皇帝一聽，頓時一掌拍在案幾上，發(fā)出“啪”地一聲響，怒聲喝道：“該死的東西！”

他是真的沒想到，以前的時候，朱純臣是他最信任的勛貴，結(jié)果在夢中知道他竟然開門投降李賊，就非常失望了。如今更是知道了，這朱純臣竟然還謀害了他兒子，他又如何能不真怒！

他這動靜，把王承恩嚇了一跳，當(dāng)然，也嚇了猶如木頭人一般的內(nèi)侍宮女一跳。

龍顏大怒之下，所有人都跪伏在地。

崇禎皇帝看他們?nèi)绱耍椭雷约菏B(tài)了，便冷聲說道：“都平身，去傳曹大伴立刻前來見朕！”

他的話音一落，一名內(nèi)侍立刻躬身而退，前去傳旨了。

王承恩起來之后，又低聲稟告道：“皇爺，李國瑞確實死于他殺，在他頭頂發(fā)現(xiàn)一根長釘。”

崇禎皇帝聽了，目光很冷。

不用說，李國瑞之死肯定也是朱純臣干的了！

如此歹毒，朕定然要把他抄家滅族！

沒過一會，曹化淳匆匆趕到，立刻便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

他看到王承恩在，就知道害皇子兇手的事情有了結(jié)果了。

果然，皇帝讓王承恩給他說了遍情況。

或許是聽到王承恩的再次重復(fù)，崇禎皇帝想起煥兒的音容笑貌，不由得又充滿恨意地喝道：“朕要誅他九族！”

曹化淳一聽，嚇了一跳，連忙勸道：“皇爺，萬萬不可啊！”

崇禎皇帝聽到聲音，立刻轉(zhuǎn)頭看他，紅著眼睛，厲聲喝道：“為何不可？殺朕兒子，朕便誅他九族！”

王承恩見皇帝如此震怒，他都有點嚇到了，但是曹化淳卻沒有怕，繼續(xù)向崇禎皇帝奏道：“誅殺成國公的九族，京師的勛貴武將，怕是一多半要沒了……”

崇禎皇帝一聽，頓時愣住了。

“如今成國公還是京營總?cè)郑萍绷嗽旆吹脑挘薁斉率菚ｋU的啊！就算拿下了成國公，還有他的黨羽在，京師也不會安全。”

崇禎皇帝聽到這話，又是一愣。

“成國公肯定是要治罪，但是必須謀定而后動，至少要有把握之后才好，萬不可操之過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