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夜的閃擊戰
- 不要誤會了,魔女小姐
- 冷月青
- 4741字
- 2025-07-17 18:11:06
夜,是最好的偽裝,亦是死神最鐘愛的斗篷。在它的籠罩下,罪惡與殺戮得以肆意滋生,而英雄與懦夫的界限,也變得模糊不清。
在黃石城那座燈火通明的指揮部內,當黎溫的指揮棒在沙盤上劃下那道致命的紅色弧線時,一場精心策劃的、足以載入東境軍事教科書的雷霆行動,便已在百里之外,悄然拉開了序幕。
這場行動的核心,并非千軍萬馬的正面沖撞,而是一場賭上了速度、奇襲與膽量的、屬于暗夜的狩獵。
蜿蜒曲折的“哭泣峽谷”,如同一道被遠古巨神用指甲撕裂的大地傷疤,在無月之夜顯得陰森而可怖。山風穿行于狹窄陡峭的巖壁之間,發出凄厲的、如同無數冤魂在永恒哭泣般的呼嘯。
傳說曾有整支軍隊在此地被突發的山洪與落石吞噬,連骸骨都找不到,故而得名。
這里是商隊的禁區,是行軍路線圖上一個被血色標記、嚴令繞行的死亡地帶。尋常的指揮官,絕不會將自己的部隊置于這條險峻、狹窄,且極易遭遇伏擊的絕路之上。
但對于第二重裝甲師的精銳核心——“黑甲騎士”們來說,這條被所有人視為畏途的峽谷,卻是他們施展獠牙的、最完美的狩獵場。
“全隊注意,收縮陣型,保持絕對靜默!傳訊器之外,禁止任何形式的交流!”
羅齊爾師長,這位以“鐵錘”之名震懾邊境的男人,此刻卻像一頭在暗夜中潛行的黑豹,悄然無聲。
他騎乘著一頭全身覆蓋著漆黑角質甲殼、雙眼冒著不祥紅光的魔化戰馬,通過嵌在頭盔內的微型煉金矩陣,向著身后那條在黑暗中蜿蜒如黑色長龍的隊伍下達了冰冷的指令。
他的聲音被魔法處理過,沉穩、冷靜,不帶一絲波瀾,仿佛即將展開的不是一場關乎數千人生死的突襲,而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夜間武裝巡邏。
在他身后,數千名黑甲騎士悄無聲息地行進著。他們是第二師的驕傲,是東方軍團手中最鋒利的剃刀,每一位都是踏上了【天災鐵蹄】命途的二階超凡者——“游蕩騎士”。
這個職業的核心,早已脫離了傳統重騎兵那堅不可摧的正面沖擊,而是升華為一種將速度與隱匿發揮到極致的致命藝術。
他們是戰場上的幽靈,是穿行于陰影中的剃刀。
“游蕩騎士”們天生就擁有收斂自身超凡氣息的被動能力。
在他們刻意的壓制下,整支部隊行軍時幾乎不會產生大規模的能量波動,就像一塊巨大的、能吸收所有光與聲的黑布,悄然覆蓋了這片山谷。而他們胯下的坐騎,也非凡馬,而是用煉金術與黑暗魔法精心培育出的“暗影夢魘”。
這些戰馬耐力驚人,性情沉靜,最可怕的是,它們的鐵蹄仿佛被施加了某種靜音的詛咒,踏在遍布碎石的山路上,竟只發出極其輕微的、如同落葉拂過地面的沙沙聲。
人與馬,都仿佛與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融為一體,化作了一股沉默的、致命的黑色洪流。
這就是黎溫的底氣,也是他敢于下達如此瘋狂命令的依仗。他要的不是傳統的穿插包圍,而是奇幻版的“裝甲集群深度突擊”。
這支由“游蕩騎士”組成的矛頭,任務不是去占領什么戰略要地,而是像一把在黑夜中被燒得通紅、由外科圣手持握的手術刀,以最快的速度,最精準的角度,直插敵人最柔軟、最臃腫,也最致命的腹地——那條被拉得過長、守備松懈的補給線。
與羅齊爾師團這股毀滅性的“面”同步行動的,還有另一股更為致命的“點”。
在峽谷更高處的懸崖峭壁之上,數道黑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巖壁的鬼魅,正以一種反重力的姿態,靈巧地跳躍、攀爬,無聲地向著同一個目標前進。他們是“黎明之劍”,是東境真正的精英,是格拉特大公手中最鋒利的匕首。
“隊長,目標確認。”齊格弗里德壓低了聲音,通過傳訊器向萊因哈特匯報。
他此刻正趴在一塊突出的巖石后,透過煉金望遠鏡,俯瞰著下方一處燈火通明的山谷隘口。那里是王國軍補給線上一處重要的中轉站,由一位安列羅家族的旁系子弟,一名勛爵,親自帶領一支近兩百人的精銳衛隊駐守。
“營地布防嚴密,設有三處箭塔,巡邏隊每十五分鐘交替一次,沒有任何死角。強攻……代價會很大。”
伊莉諾爾的聲音冷靜地響起,她正用自己的塔盾作為掩體,仔細觀察著營地的每一個細節。
“不需要強攻。”萊因哈特的聲音從傳訊器中傳來,冰冷而決斷,“我們的目標,不是營地,而是指揮官。康斯坦丁,沃爾夫岡,你們負責制造混亂。卡西米爾,鎖定那三座箭塔上的弩手。齊格弗里德,伊莉諾爾,你們跟我來。”
他頓了頓,下達了最后的指令:“記住,我們的任務是斬首。一旦得手,立刻撤離,將殘局……留給羅齊爾師長的騎士們。”
與此同時,山谷之下,羅齊爾的部隊也抵達了他們的第一個目標。
“斥候匯報!”一名同樣籠罩在黑暗中的騎士,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羅齊爾身側,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通過傳訊器清晰地響起,
“前方三里,發現王國軍第一道補給線哨站,位于峽谷一處拐角。由一隊約三十人的輕步兵駐守,防御極其松懈,未設暗哨,只有兩名哨兵在篝火旁來回踱步,其余大部分人都在帳篷里烤火喝酒,他們的談笑聲在五十步外都能聽見。”
“很好。”羅齊爾的臉上,露出一抹冰冷的、屬于獵人的笑容。
情報與少主的預判完全一致。這些王國軍,尤其是那些由貴族私兵組成的哨站,果然是一群毫無紀律、將戰爭當成郊游的烏合之眾。
他緩緩拔出了腰間的制式長劍,劍身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意,像死神睜開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前方的獵物。
“傳我命令,”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殺意,
“第一大隊,由西側山脊悄然繞后,從高處進行弩箭壓制,封鎖所有逃跑路線。第二大隊,從東側巖壁下方穿插,正面突入。目標,哨站后方那幾輛滿載物資的馬車。記住少主的交代,我們的目標是癱瘓,不是殲滅。速戰速-決。”
他特意強調了這一點。黎溫的計劃核心,是要制造恐慌,切斷補給,而不是陷入無意義的纏斗。
“三分鐘內,解決戰斗,不留一個活口,不發出一點多余的聲響。我要讓那些還在做著發財夢的王國兵,在睡夢中,就變成一群沒了牙齒、沒了爪子的餓狼。”
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在黑暗中劃出一道無聲的命令。
“——無聲,突襲!”
一聲令下,黑色的洪流瞬間分成了兩股,如兩條致命的毒蛇,悄無聲息地從峽谷兩側的陰影中蜿蜒而去。
他們沒有發出任何戰吼,只有馬蹄下被壓抑的、細微的震動,和騎士們身上那經過特殊處理的鎧甲摩擦時,發出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輕響。
哨站的篝火旁,氣氛融洽而嘈雜。幾個王國士兵正圍坐在一起,大口喝著從物資車上偷來的劣質麥酒,嘴里用粗俗的語言抱怨著這該死的鬼天氣和那群只會發號令的貴族老爺。
“頭兒,你說咱們啥時候才能打進黃石城啊?”
一個臉頰被酒精燒得通紅的年輕士兵,醉醺醺地問道,他甚至解開了皮甲的扣子,露出了里面骯臟的襯衣,
“我聽說城里的妞兒,皮膚比咱們女王陛下宮殿里的絲綢還要滑溜!到時候我一定要搶一個回來!”
“快了,快了,”被稱作頭兒的哨站隊長打了個響亮的酒嗝,他摟著身旁一個同樣醉眼惺忪的同伴,含糊不清地說道,“等李斯特將軍一聲令下,咱們就能……”
他的話,永遠也說不完了。
一支黑色的弩箭,如同來自地獄的請柬,悄無聲息地穿透了夜幕,精準地沒入了他的后心。強大的力道將他整個人向前帶去,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痛哼,身體便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渙散,直挺挺地向前撲倒,將面前的篝火砸得火星四濺。
“頭兒?”
“怎么了?喝多了?”
周圍的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只是茫然地看著倒下的隊長。
“敵……敵襲……”
另一個稍微清醒些的士兵,終于意識到了危險,他剛想發出警報,一柄黑色的長劍便從他身后的陰影中探出,像一條吐信的毒蛇,精準而優雅地抹過了他的脖頸。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將他最后的呼喊堵死在了喉嚨里。
屠殺,在絕對的寂靜中展開。
“黑甲騎士”們如同從地獄中爬出的夢魘,他們從黑暗中現身,手中的長劍每一次揮出,都精準地帶走一條生命。沒有慘叫,沒有掙扎,那些還在醉夢中的王國士兵,甚至來得及看清敵人的臉,便被一擊斃命,墜入了永恒的黑暗。
他們的動作冷靜、高效,充滿了殺戮的藝術感。每一次攻擊都直指要害,每一次配合都天衣無縫。這根本不是一場戰斗,而是一場單方面的、冷酷的處決。
不到三分鐘,整個哨站便被徹底肅清,再無一個活口。
羅齊爾師長緩緩策馬走進哨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酒精混合的怪異氣息。他沒有去看那些倒斃在篝火旁的尸體,只是走到了那幾輛滿載著糧草、武器和麥酒的馬車前。
“燒掉。”
他的命令依舊簡潔。
騎士們立刻上前,將隨身攜帶的煉金火油澆在車廂上,然后扔出火把。
火焰“呼”地一下竄起,貪婪地舔舐著那些珍貴的物資,很快便將整個哨站映照得如同白晝。橘紅色的火光在羅齊爾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跳躍,卻無法融化他眼底那片宛如萬年玄冰的冷酷。
看著沖天的火光,他沒有絲毫停留。
“繼續前進!”他低喝一聲,再次率領著黑色的洪流,消失在了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這支恐怖的幽靈軍團,沿著那條王國軍自以為安全的、長達百里的補給線,展開了一場教科書式的、高效而致命的“破襲戰”。
他們就像一群配合默契的頂級刺客,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和“游蕩騎士”無與倫比的機動性與隱匿能力,將整條補給線攪得天翻地覆。
他們時而分散成數十支小隊,如同張開的漁網,從各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幾乎在同一時間,對多個哨站和運輸隊發起無聲的突襲。
時而又在瞬間集結,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一支前來支援的、由數百名王國正規軍組成的部隊,在野外沖得七零八落,然后迅速脫離,不給對方任何重整旗鼓的機會。
他們不求全殲,只求最大限度地破壞。糧草、武器、飲水、帳篷……所有能維持一支軍隊運轉的物資,都是他們優先摧毀的目標。
沖天的火光,如同在王國軍漫長的補給線上,點燃了一連串永不熄滅的烽火,將絕望與恐慌的信號,一站一站地,向著后方那個還沉浸在必勝幻想中的主力大營,清晰地傳遞。
黎溫的計劃,正在以一種最冷酷、也最有效的方式,被完美地執行著。
他要的,不僅僅是切斷敵人的補給,更是要從心理上,徹底摧毀他們的戰爭意志。他要讓每一個王國士兵,都活在后路隨時可能被切斷的恐懼之中。
而這,僅僅是這場盛大“煙火表演”的……前奏。
與此同時,在那處重要的中轉站隘口。
“轟隆!”
兩聲巨大的爆炸聲幾乎同時響起,兩塊巨大的山巖被康斯坦丁和沃爾夫岡用煉金炸藥引爆,帶著萬鈞之勢滾落下來,精準地堵死了隘口的兩端,瞬間激起了漫天煙塵和營地里的一片驚呼。
“敵襲!敵襲!”
營地瞬間炸開了鍋。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落石吸引的瞬間,三支黑色的弩箭,如同毒蝎的尾針,悄無聲息地從懸崖的陰影中射出,精準地命中了三座箭塔上那幾名還在茫然四顧的弩手。
“就是現在!”萊因哈特低喝一聲。
他和齊格弗里德、伊莉諾爾三人,如同三只矯健的獵豹,順著早已固定好的繩索,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直撲營地中央那頂最為華麗的指揮官帳篷。
“護駕!快來人護駕!”
帳篷里的安列羅家勛爵嚇得魂飛魄散,他連滾帶爬地想往外跑,卻被一道從天而降的巨大黑影攔住了去路。
齊格弗里德的雙手巨劍,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轟然斬下!
“當!”
伊莉諾爾的塔盾及時趕到,穩穩地擋在了勛爵的身前,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隊長,抓活的!”她頭也不回地喊道。
“明白。”
萊因哈特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勛爵的身后,冰冷的劍鋒,已經架在了他那肥膩的脖子上。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快到讓人窒息。
從爆炸聲響起,到指揮官被俘,前后不過三十秒。
萊因哈特提著如同小雞仔一般的勛爵,對著下方那些群龍無首、不知所措的王國衛隊,用灌注了超凡之力的聲音,冷冷地喝道:
“你們的指 揮官已經被俘!放下武器,投降不殺!否則,格殺勿論!”
他的聲音,如同一道冰冷的圣旨,在混亂的山谷中回蕩。
看著被高高舉起的、面如死灰的指揮官,再看看周圍那些如同天神下凡般的帝國騎士,王國衛隊的士兵們,徹底崩潰了。
“當啷……當啷……”
兵器落地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黎明之劍”的斬首行動,以一種近乎完美的、零傷亡的方式,宣告成功。
他們和羅齊爾的破襲部隊一樣,沒有絲毫停留,在控制住局勢后,便押著俘虜,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們留給王國軍的,只有一個被徹底癱瘓的指揮中樞,和一片足以燃燒到天亮的、象征著絕望的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