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尖的霧靄還沒散透,沈璃就被寒風吹醒了。
她縮了縮脖子,肩上的外袍滑下半邊——是蕭景明的,還帶著他劍穗上的松木香。
“醒了?“頭頂傳來低啞的聲音。
她抬頭,見他盤腿坐在丈外的石臺上,衣袂被山風掀起,劍鞘擱在膝頭。
晨光里他眼尾的紅痣淡得像顆朱砂,卻比昨晚更清晰。
“嗯。“她坐直身子,指尖碰到腰間的玉佩——是青梧連夜用靈草編的,說能護著傷口不發炎。
剛要系緊,身后傳來腳步聲。
瑤華站在霧里,素色道袍上別著片銀杏葉,神情比昨日嚴肅十倍:“沈璃,龍脈守護者的印,不是靠一場勝仗就能焐熱的。“她遞來塊青銅令牌,“跟我來。“
話音未落,風里卷來股沉郁的香。
等沈璃再睜眼,個穿玄色大氅的男人已立在三人中間。
他發間纏著銀鏈,眉骨處有道舊疤,卻生得極俊,像塊被歲月磨過的玉。
“墨淵。“他沖沈璃頷首,聲音像石子落進深潭,“遠古秘境來的。“
“他是試煉引路人。“瑤華補充。
沈璃捏緊玉佩。
她能感覺到逆鱗在血脈里翻涌,像有只小手在撓她心口——這是靈脈預警的前兆。
“怕?“蕭景明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側,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手背的舊傷。
那是昨日被陸滄溟的毒刃劃的,此刻正泛著淡粉的新肉。
“怕,但得走。“她吸了吸鼻子。
墨淵抬手。
山壁突然裂開道縫隙,露出條往下的石階,全是黑黢黢的玄鐵鑄的,每級都刻著歪扭的龍紋。
沈璃剛踏上去,腳下的石頭就“咔“地一響,裂縫里竄出股綠煙。
“毒霧!“蕭景明揮劍,劍氣卷著風將綠煙劈散。
沈璃卻盯著自己發燙的指尖——那里浮起片極淡的鱗甲,正順著血管往手臂爬。
“逆鱗靈脈對危險的反應。“瑤華在后面說,“好好記著這感覺。“
越往下走,機關越密。
有回石頂突然砸下三根尖刺,沈璃本能地旋身,逆鱗在后背炸開片銀甲,“當“地撞開最險的那根。
蕭景明的劍緊隨其后,將剩下兩根釘在墻上。
“靈脈在護你。“墨淵的聲音從前面飄來,“但別依賴它。“
沈璃咬著唇點頭。
她能感覺到靈脈里的力量在翻涌,像頭被喚醒的小獸,可瑤華說過,守護者要“馴龍“,不是被龍馴。
也不知走了多久,石階突然到頭。
眼前是個圓形石室,中央立著塊兩人高的石碑,表面爬滿金色符文,像活物似的游來游去。
“這是龍族的'問心碑'。“瑤華的聲音發沉,“解不開上面的題,進不了真正的秘境。“
沈璃往前走兩步。
石碑上的符文突然“轟“地亮起來,有道金光竄進她眉心——是昨日那道龍影!
她看見金色巨龍在云海間翻涌,龍爪每拍一下,地面就長出片新的山脈;龍尾掃過,干涸的河又淌起了水。
“原來龍脈不是死的...“她喃喃,“是龍的呼吸,龍的心跳。“
“說重點。“蕭景明在她身后輕聲提醒。
沈璃深吸口氣。
她想起被家族趕出去那天,蹲在藥鋪后巷啃冷饅頭時,看見屋檐下的蜘蛛結網——風刮斷一次,它就補一次。
想起白蕪追賊時撞翻菜攤,邊賠銀子邊說“這月俸祿又沒了“,可下回看見偷糖葫蘆的小孩,還是追得比誰都快。
她抬手,按在石碑上。
逆鱗順著胳膊爬滿整只手,銀鱗折射的光映在符文上,那些金色的紋路突然開始重組。
“是'護'的形狀。“瑤華倒抽口冷氣。
“咔——“石碑發出裂帛似的響。
中央的符文突然全部消失,露出個黑洞洞的缺口,有股滾燙的氣浪從里面涌出來,震得整座山都在晃。
“退!“蕭景明拽著沈璃往后跳,劍氣在兩人身周布起屏障。
墨淵的大氅被氣浪掀得獵獵作響,他卻盯著缺口,眼里閃過絲驚訝:“比預料的...猛了些。“
震動越來越劇烈。
沈璃看見缺口里有金光在攢動,像有人在揉團太陽。
她額間的龍紋突然燒起來,逆鱗不受控制地爬滿半張臉,連指尖都開始泛金。
“要...要開了。“她咬著牙,聲音發顫。
蕭景明的手按在她后頸,涼絲絲的,像根定海神針:“我在。“
話音未落,道刺目的金光轟然炸開。
沈璃本能地閉眼,卻聽見耳邊有風聲呼嘯,像千萬條龍在嘶吼。
等再能睜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