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面守著糧庫的約莫還有八個人，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別院的動靜……這會兒是‘嘩啦’一聲，把那糧庫的大鐵門給死死關上了！”
牛三貫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繼續道：
“里面呼喝聲挺響，估摸著是嚇破膽了，打死都不敢開門！”
“啥？”
王二一聽就炸了毛：
“那幫雜碎把門一關，里面有糧有水，要是鐵了心當縮頭烏龜縮上一兩個月不出來，咱也沒法啊！”
旁邊的趙鐵柱聞言瞄了一眼身后稀稀拉拉的弟兄，甕聲甕氣道：
“是啊大人！咱們現在攏共能打的兄弟，算上輕傷的也就十五六個……強弓硬弩沒幾張，撞木這些攻城的家伙什更是一樣沒有，總不能拿腦袋去撞那鐵門吧？”
另一個士卒看著緊閉的洞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唉，肉就在嘴邊，聞著香，可這牙口……啃不動啊！”
話音落地，隱于樹后的諸人陷入了沉默，這些老兵不怕硬碰硬，就怕這種縮進硬殼里的對手，糧在眼前卻拿不到，真是比死了還難受。
王卷之劍眉緊鎖，撥開擋在身前的蒿草。
前方十幾步外，一個隱藏在巨大花崗巖塊后方的山洞赫然在目。
那洞口明顯被人工拓寬加固過，此時卻被一扇包鐵的實木大門死死的堵住。
門板縫隙里隱約透出一點火光，不時傳出一聲聲急呼。
“關緊門！頂住了……”
“外面到底有多少人？看清楚了沒？”
“弓箭呢！快把弓箭都拿出來……”
聽著里面的動靜，王卷之的心沉到了谷底。
強攻？
山洞唯一的通道是一道約兩丈寬、坡度超過六十度的陡峭石坎。
自己這邊仰攻，怕是還沒沖到門前就被射成了刺猬，且大門堅固異常，血肉之軀怎么破？
火攻煙熏？
不行！
門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堆積的糧袋，若是燃起大火，極易引燃干燥的糧草，就算糧食沒全燒光，濃煙一熏也全毀了，這簡直就是自斷后路！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鑰匙，可這玩意又有什么用？
門后面杵著八個拿著兵器、嚴陣以待的活人，除非你有本事破開大門沖進去把那八個王八給解決了，否則這鑰匙就是塊廢鐵！
“娘的……”
王卷之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聽著門后隱約的動靜，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腦門。
肉就在嘴邊，卻連一滴油腥都沾不到，這滋味，比被狗追著咬還難受！
強攻不行，火攻自毀長城，鑰匙無用……常規手段已絕。
王卷之強壓下心中邪火再次掃視洞口環境，巨大的花崗巖體、狹窄陡峭的石階、緊閉的包鐵大門、門縫透出的微光……以及門后那八個驚惶卻困獸猶斗的守兵。
不能硬來，那就攻心，利用對方的恐懼和未知，制造混亂，在混亂中尋求一擊必殺的機會！
“王二！”
“在！”
“你嗓門最大，立刻帶兩個人繞到洞窟側面高處，就藏在石頭后面，給我扯開嗓子喊，喊‘官兵大軍已至，爾等已被團團包圍！’，喊得越大聲、越兇越好！喊完一嗓子立刻換地方，別讓他們摸清位置！要讓他們覺得四面八方都是人！”
“得令！”
王二眼睛一亮，這活兒他擅長。
“牛三貫！”
“屬下在！”
“你帶劉麻子、趙鐵柱，還有張黑虎立刻去尋些干柴枯草，越多越好，聽我號令立刻點火熏他娘的！記住，火頭不必太大，但煙一定要濃，要熏得他們睜不開眼，嗆得他們喘不過氣！”
“明白！”
“顧正炎！”
“學生在！”
“你箭術最好，看到那個門縫了沒，這木門雖用鐵皮包角，但門軸仍為木質……”
話未說完，書生領會其意笑道：
“學生明白，取火油浸透麻繩，綁在箭矢上射向門軸縫隙！不燒糧，只燒鉸鏈！”
王卷之聞言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另一人：
“劉黑子！”
“小……小人在！”
“你帶剩下幾個兄弟，給我找石頭，越大越好！你們幾個就用石頭砸大門，砸出的動靜越響越好！配合王二那邊的喊殺聲！讓他們以為我們在強攻破門！”
“是！”
布置完畢，王卷之向著洞口潛行而去，位置選的極其刁鉆，正好處于大門的視覺死角。
不到三個呼吸！
王卷之已將自己壓縮在死角最深處，最大限度地減少暴露面積，只待一個最佳時機沖進去殺人奪糧。
就在這時，王二那破鑼嗓子在石坡高處炸響，混雜著其他兩個漢子的狂吼：
“里面的賊兵聽著！官兵大軍已至！爾等已被團團包圍！高世雄狗頭在此！”
“降者免死！負隅頑抗者，破門之后，雞犬不留！”
吼聲在狹窄的石谷中激起層層回音，仿佛真有千軍萬馬。
幾乎同時，另一方的劉黑子幾人抱起石頭朝著那扇大門砸去！
石塊砸在包鐵木門上，發出沉悶震耳的巨響，更添了幾分大軍壓境的威勢！
門內的呼喝聲瞬間被壓了下去，轉而變成更慌亂的驚叫：
“別聽他們的！都別慌啊……”
“對！外面聲音雜得很，肯定是唬人……”
“快！看看有多少人？！”
此時，洞口兩側石坎下，牛三貫幾人點燃了枯草濕柴，濃密的黑煙帶著刺鼻的味道，借著山風滾滾涌入洞內。
“咳咳咳！他娘的什么鬼煙？！”
“熏死人了，我的眼睛……咳……都睜不開……”
咻！
顧正炎弓如滿月，指尖一松，一支纏著浸透火油布條的箭矢劃破雨幕，精準無比地釘入了門軸下方。
火油遇木，瞬間燃燒。
“快！這門軸燒起來了！”
“水！快拿水潑！”
在混亂恐慌達到頂峰之時，王卷之快速沖到大門右側，一把開山斧掄圓了砍向門軸根部。
“嚓咔——！！！”
那本就有些腐朽的門軸，瞬間斷裂。
沉重的木門失去了關鍵支點，整個往右側下沉傾斜。
“啊，快跑啊……”
“門……門要倒了！”
王卷之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苗刀出鞘斜拖身后，猛沖撞門！
“轟隆！！”
本已崩潰的門軸承受不住這全力一撞，木門徹底崩開！
王卷之裹著撞門的沖勢，快速滾入濃煙彌漫的門洞之中。
第一刀，沖勢變殺勢！
拖在身后的苗刀自下而上，畫出一道半圓。
刀鋒切入離門最近的守兵側頸下方。
王卷之動作不停，起身第二刀。
腳步一錯，右手拖刀至腰后，借著擰身之力，狹長的苗刀化作一道銀色匹練！
橫掃千軍！
一刀橫掃，正中一個舉刀前撲士兵的肋下。
刀勢去勢未衰，狠狠撞上旁邊另一個士兵倉促格擋的腰刀！
那普通腰刀如何擋得住雙手苗刀的橫掃？
瞬間被撞得脫手飛出，苗刀余勢不衰，帶血的刀尖劃開這士兵毫無防護的腰腹，腸肚在慘嚎中涌出！
與此同時，一個持矛的守兵趁機挺矛直刺王卷之肋下。
王卷之橫掃之勢已老，借著橫掃的旋轉慣性，一個迅猛無比的鞭腿！
“嘭！”
巨大的力量讓持矛者整個手臂被踹的后甩脫臼，身體踉蹌后退！
緊隨其后，苗刀自下而上從那持矛斷臂士兵大張的下頜刺入，直貫顱腔。
三個！幾乎在一眨眼間斃命！
煙霧中又有呼喝，剩下四名守兵被同伴瞬間斃命的慘狀嚇得肝膽俱裂，其中一個披甲小頭目強壓恐懼，嘶吼著揮刀撲來。
王卷之啐了一口，不退反進。
一招朝天撩，右手苗刀自右下向左上斜撩而出！
撩飛那人腰刀瞬間，左手鐵骨朵呼嘯而至。
“啊！”
那小頭目只覺胸口一悶，隨即是撕心裂肺的劇痛。
剩下三人被這場景嚇得魂飛魄散，其中一人手中腰刀當啷掉地，轉身就跑！
最后兩名守兵更是嚇得噗通跪地，涕淚橫流：
“爺爺饒命！饒命啊！”
殺意沸騰的王卷之豈會心軟，在那守兵轉身欲逃的瞬間，他前竄一步，拖在地上的苗刀向前疾刺。
“嗤！”
刀尖精準地從后背刺入逃跑士兵的心窩，從前胸透出！
王卷之手腕一抖，長刀拔出帶起一溜血箭，刀光順勢一旋，橫掃！
“噗！”
跪地求饒者的頭顱沖天飛起，無頭的尸身兀自保持著跪伏的姿態。
刀勢不減，一刀劃開最后一人喉頭，八人全部斃命。
“咳咳！咳咳咳……”
尚未收刀的王卷之突覺一股刺鼻的煙氣直沖肺腑，嗆得一陣涕淚橫流：
“別他娘燒了！咳咳……嗆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