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子!這狗官帶著金子!
- 搶救大明的365天
- 萌新撲街爬蟲
- 2277字
- 2025-05-15 11:32:08
晨光熹微時,王卷之是被餓醒的。
他下意識的想要去摸手機看時間,卻抓到滿手黏膩的灰垢。
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穿越了。
“咕——”
腸鳴聲在巖洞里格外響亮,吵醒了蜷縮在草堆里的王二。
這老營兵不耐煩的翻身時褡褳里的銅錢叮當亂響,活像個人形存錢罐。
顧正炎倒是睡得安穩,只是嘴角掛著道晶亮的口水,怕是夢里還在啃雞腿。
“驢日的!”
王二撓著頭坐了起來:
“再找不著吃食,額就把酸丁燉了!”
說著他踹了踹顧正炎:
“喂!你江南人肉嫩,煮湯肯定鮮!”
王卷之沒搭理這葷話,他正盯著洞外的光景發呆!
去年大旱,今年蝗災,方圓百里連樹皮都被饑民啃成了白桿。
王卷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上輩子在部隊野外生存訓練時,至少還能挖到草根逮田鼠。
可眼下放眼望去,整座山崗光禿禿的如同被火燎過,連螞蟻都被災民篩了七八遍。
“額日!真就半粒糜子都沒了?”
一旁的王二把褡褳倒提著抖了抖,銅錢和金銀砸在地上叮當作響。
這老陰比雖然喜歡摸尸,但只挑值錢的貨下手,干糧是半塊都沒順。
顧正炎被吵的翻身坐起,書生餓綠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巖壁。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隊螞蟻正搬運著酸棗核,那棗肉早被啃得精光,只剩蛀空的殼。
書生喉結滾了滾:
“書中有載……螞蟻卵可……”
“可你姥姥!”
王二聞言嗤笑道:
“你當這是江南水鄉?去年秋旱,今年開春滴雨未落,螞蟻都他娘被流民磨成了粉,現下能留下的螞蟻窩,怕是塞牙縫都不夠。”
說著王二摸出了火鐮,火石擦出的火星落在巖縫里,燒焦的蟻尸騰起股烤肉焦香:
“額這是饑民獨創的吃法,把烤焦的蟲豸當零嘴。”
“呸!”
王二剛舔了口焦灰就猛啐:
“驢日的,比觀音土還刮嗓子!”
王卷之看著老陰比的滑稽樣想笑又笑不出來,前世歷史書說崇禎年間“人相食,死者枕藉”,直到親身體會了,才發現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在驗證史書的記載。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王二為什么總把銅錢擦得锃亮,在這鬼世道,能拿來換命的只有黃白之物。
默嘆一聲,王卷之撣掉了甲上的草屑:
“走!趴這兒等雷劈呢?”
說著踹了一腳王二:
“早到冢頭鎮早點請我吃羊肉泡饃!”
“你驢日的沒帶飯錢啊?”
王二竄起來護住褡褳,銅錢在破布里叮當亂響:
“額可不請你,額這可是要娶婆姨的本錢!”
“呵!”
王卷之嗤笑一聲:
“昨兒誰拍胸脯說要請我吃羊肉泡饃的?”
顧正炎踉蹌著跟上,青白著臉道:
“學生……學生實在囊中羞澀……學生也想吃羊肉泡饃!”
“日你姥姥!”
王二跳腳罵道:
“合著就坑額一個?”
說著他一把揪住顧正炎:
“王大白吃白喝成,但你得記賬!吃額一個銅子,你得還額五個!”
顧正炎還未說話,王卷之皺眉接了茬:
“誰是熊大?我呸……誰是王大!”
“你啊!”
王二齜出一口黃牙:
“咱們同是老王家的種,你砍人比宰雞利索,你比額厲害,自然是王大!”
說著他指了指顧正炎:
“額王二,酸丁王三......”
“學生姓顧……”
“額不管,你就是王三!”
王二的一口一個王三里,三人踩著滾燙的黃土下了山崗。
日頭爬到中天時,土道旁出現個鬼村。
七歪八倒的土坯房全敞著門,村口老樹上歪歪扭扭刻著“崇禎十五年冬李七殺子充饑”。
“討碗水......”
王二踹開半扇破門時,門軸“咔嚓”斷裂。
堂屋草席上蜷著個活尸般的老漢,肋骨根根暴起如搓衣板。
顧正炎從井臺拎回半桶綠湯,水瓢底沉著泡脹的田鼠崽:
“這水……喝不了!”
王二奪過水桶瞅了瞅后罵道:
“驢日的,這鬼世道還讓不讓人活了,連口水都喝不了!”
王卷之沉默的轉身跨過門檻:
“走了!”
出屋時顧正炎落在最后,書生袖中滑出塊碎銀,悄悄塞進老漢不成型的百衲衣里。
王二回身啐道:
“裝球甚善人,這世道活人遭罪,死了也不安生,但活人拿錢能買命,死人揣銀子屁用都不頂!”
說著,他又朝老漢啐了口黃痰:
“等這老貨蹬腿,怕是連裹尸席都要被饑民抽去當鋪蓋!”
王卷之回頭時,正瞧見王二沖老漢啐唾沫。
這貪財鬼嘴上罵得狠,手卻始終沒碰那塊碎銀。
村外突然傳來一陣木板車吱呀聲,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咒罵鉆入耳中。
三人迅速閃到門外,只見百十多流民裹著幾十個潰兵涌進村口,活像群遷徙的活尸。
隊伍經過王卷之三人時,具都下意識地繞開了些距離。
三人手中的刀和身上的官軍棉甲,在這群餓殍眼中仍是權力的象征。
幾十個潰兵一進村就踹開朽門一陣翻找,不多時便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
流民堆里擠出個“剪毛賊”,這漢子干的是專割死人頭發換錢的營生,腰間皮囊鼓鼓囊囊的裝著全是頭發。
他盯著顧正炎的儒巾咽了咽唾沫,卻被王二的刀光嚇退。
“官爺,官爺!”
一個滿臉污垢的潰兵踉蹌著擠到三人面前:
“官爺……行行好……賞口吃的……”
“滾!”
話未說完,就被王二的刀背抽得鼻血飛濺:
“再往前半步,老子宰了你!”
王卷之按住王二:
“哪個營的?”
潰兵縮了縮身子,聲音細若蚊蠅:
“小的是……是李闖王麾下……原屬劉宗敏將軍的步卒……上月打寶豐時走散了……”
王卷之眉頭一皺。
崇禎十六年八月寶豐之戰后,確實有不少闖軍潰兵流竄鄉里。
眼前這人,怕是跟著大部隊潰散后,又裹挾流民成了禍害。
只是這潰兵的回答與自己的目標毫不相干。
他現在只想盡快找到孫傳庭,這些流民潰兵的死活與他何干?
“冢頭鎮在哪個方向?”
王卷之一邊冷聲問道,一邊伸手往王二褡褳里一探。
“你個驢日的作甚?”
王二愣過之后,趕忙去抓王卷之的手,但動作卻慢了一拍,王卷之已經摸出了十個銅板。
“告訴我冢頭鎮在哪!”
說著,王卷之將銅錢在掌心掂了掂:
“說了這些都是你的。”
潰兵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指著王卷之嘶聲喊道:
“金子!這狗官帶著金子!”
話音剛落,王二急得直跳腳:
“驢日的不能露白啊!”
原本麻木的流民群瞬間騷動,雖大多數人還呆立原地,但那些潰兵已如聞到血腥的餓狼漸漸圍攏。
“金子......”
“那酸丁身上定有白面饃!”
“宰了這三個穿狗皮的,搶金子搶饃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