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酸丁,我要學騎馬!
- 搶救大明的365天
- 萌新撲街爬蟲
- 2999字
- 2025-06-27 09:00:00
崇禎十六年九月二十八
孟津渡口,黃河東岸。
雨水在黃河灘地匯成了小溪,渾濁水流又裹著暗紅色的血灌入滾滾黃河之中。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濃烈到連雨水也無法洗刷,到處都是令人窒息的腥膻。
一處矮丘后,王卷之帶著百十來個殘兵望向兩里外的人間煉獄。
此刻的孟津渡口及其附近,黑壓壓的闖營騎兵不講究什么戰術分割,沒有圍三闕一,沒有驅趕合圍。
就是以百騎或數百騎分成數十股,一次又一次輪番收割著那些潰兵。
王卷之覺得他們真的就像在割麥子。
一天!整整割了一天!
三萬闖營精騎,先是車輪戰。
第一波黑潮席卷而過時,外圍潰散的明軍被雪亮的馬刀剁成肉泥。
第二波接踵而至時,僥幸躲過第一輪甚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潰兵,又被這滾滾黑潮沖撞撕裂。
有人被撞得高高飛起,有人被卷入馬蹄,更多的像是被犁鏵掃過,慘叫著翻倒在地,旋即被后面的騎兵收割。
第三波、第四波……
兩天的車輪戰后,收割終于迎來了最瘋狂的終章。
黃河灘頭,無數驚恐到了極點的潰兵被驅趕至咆哮的黃河岸邊。
人推人,人擠人,許多人甚至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身后的人潮推搡著落入黃河的濁流之中,撲騰幾下便被浪頭卷走。
岸上更加混亂。
三萬闖軍主力最后齊上,毫無花巧地撞入那已經擁擠不堪的人群。
屠刀亮到了極致!
殺戮的效率提升到了極致!
刀鋒劈開骨肉的聲音,鈍器砸碎骨骼的聲音,戰馬沖擊撞擊人體的悶響,密集得讓兩里外的諸人頭皮發麻。
血霧大片大片騰起,被雨水澆散掉,又在下一刻翻騰!
人浪驚恐地踩著倒下的人體往前擠,又被更后面的人推著踩上來……
一層層堆疊,一層層擠壓,一層層被屠戮!
“額、額滴娘啊……”
矮丘后,王二整個人都在打擺子:
“這、這他娘的比俺在老家見過的屠村可狠太多了,人就跟那麥茬子……”
書生盯著那片絞肉場,嘴唇無聲地開合數次,最終只化為一聲嘆息:
“氣數盡了,大明的氣數盡了啊……”
一旁的孫傳庭,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睛看到如此情形徹底不再平靜。
那是他十年心血締造的秦軍??!
那是他寄予厚望,本應護衛社稷的精銳子弟??!
“噗……”
所有情緒最終化作一口鮮血噴出,撥開攙扶的親兵,孫傳庭目眥欲裂的望著那片修羅場,只覺一股巨大悲憤涌上心頭。
悲,是看到自己心血被撕碎,成片成片化為肉泥。
憤,是恨這賊寇兇殘暴虐,是恨這蒼天不睜眼,更是恨那朝堂上的……?。?!
他猛地抬頭望向東方的京師,想嘶吼想痛罵,想將胸中積郁的滔天恨意噴向那些坐視這一切的蛀蟲、佞臣、庸君……
“唉……!”
一聲悲嘆,他緩緩閉上眼,眼角有水跡混著雨水滑落。
“呼……”
王卷之看著孫督師的摸樣,輕輕吁出一口濁氣:
“一萬又一萬,四萬盡遭屠戮,呵……果然發生了。”
書生聞言望向王卷之,王卷之感受目光回望過去,顧正炎在其眼中沒有看到恐懼,沒有看到憐憫,就好似在說……
看吧,我早就知道是這樣。
王卷之轉頭望了望遠處的修羅場,看向書生輕聲道:
“酸丁,教我騎馬?!?
顧正炎聞言一愣,望了望遠處那如同地獄的屠場,又望了望王卷之異常冷靜的臉眉頭皺起。
在這種時刻,壯士突然要學騎馬?
雖覺時機詭異,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
一旁的王二卻炸了毛:
“驢日的你學騎馬作甚?這都什么時候了?莫非想單騎闖那闖賊萬人大陣?”
王卷之聞言啐了一口:
“作甚?等下老子要高舉督師大纛,引著那群殺紅眼的闖賊去撞阿濟格的狗頭,難道你要老子用兩條腿去引闖賊的四條腿?你覺得老子跑得過嗎?”
話音落下,他掃過旁邊十數匹還算完好的戰馬,最終落在一匹毛色黃中帶栗骨架高大的戰馬上。
這馬骨架勻稱,腿長蹄健,一看就是好腳力。
王卷之大步走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馬濕漉漉的脖頸。
馬兒警惕地打了個響鼻,但沒有明顯的抗拒。
這是他在前世為數不多的騎馬經歷中學到的經驗,首先要讓馬熟悉你,不排斥你。
顧正炎眼神微動,上前一步牽住了韁繩,目光平靜地看著王卷之。
王卷之深吸一口氣,回憶著前世在內蒙古帶團時的騎馬體驗,右手抓住鞍橋,左腳尖蹬緊,腰腹用力,嘿,上馬。
雖動作略顯生澀,但總算是一次性順利坐上馬鞍。
“嚯!”
老營兵見狀忍不住嗤笑一聲:
“驢日的,看著還挺像那么回事,比俺當年強多了!”
王卷之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驢日的不吹牛會死嗎?我是腦袋挨了一記鐵骨朵忘了一些事,但這騎馬的本能還在。”
王二剛想再調侃幾句,見書生瞥了一眼過來,最終只是撇了撇嘴。
顧正炎見王卷之上馬姿態穩健,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壯士,我下面的話你記住,首先要學會控韁,韁繩非勒馬之鎖,乃溝通之橋,雙拳微握韁繩,置于馬肩隆前方,手肘微曲如抱球,若左行,輕提左韁,右腿輕貼馬腹,欲右行反之,若欲停,雙韁同時后收,身體重心后移,口中輕喝‘吁’!欲加速,雙腿輕夾馬腹,身體重心前傾,口中輕叱,駕!”
“切記,韁繩力道需適中,過松容易失控,過緊容易傷馬驚馬,馬之轉向停走,七分在重心引導,三分在韁繩提點?!?
書生一邊說著,一邊示范韁繩的握法和身體重心的微妙變化,動作幅度不大,卻精準有效。
王卷之按照指示,輕輕提了提左韁,同時右腿內側輕微地貼了一下馬腹。
那匹黃驃馬果然靈性地向左偏了偏頭,邁開步子朝左走了幾步。
“好!”
顧正炎贊道:
“壯士領悟極快,但一定要記住需多用重心引導,韁繩只是輔助信號,現在試著讓它慢步走起來,雙腿輕夾,身體微微前傾?!?
王卷之依言而行,雙腿內側肌肉微微發力,身體略微前傾,口中輕叱:
“駕!”
黃驃馬立刻邁開步子慢步前行,但馬背的起伏比王卷之預想的要大。
“放松腰胯,隨馬之韻律而動,如舟行水上?!?
顧正炎在一旁及時提醒:
“目視前方,勿低頭看馬,感受它,信任它!”
王卷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放松緊繃的腰背,將注意力從馬背轉移到前方,適應那種有節奏的顛簸。
起初還有些生澀,一圈下來后,他已能駕馭著馬匹在空地中慢步繞圈。
顧正炎看著王卷之在短短時間內就掌握了慢步控馬的要領,眼中驚訝之色更濃。
這學習能力和身體協調性,絕非尋常武夫能有!
“壯士天賦異稟!”
顧正炎再次開口:
“接下來是快步,雙腿夾緊馬腹,身體前傾幅度稍增,催動口令稍急。注意!快步顛簸會加劇,壯士要雙腿夾穩腰腹用力,腳蹬踩實,身體隨之前后搖動以抵消沖擊,此謂之壓浪!切記不可屁股離鞍亂蹦!”
王卷之依言雙腿猛地一夾馬腹,身體前傾:
“駕!”
黃驃馬感受到指令,立刻從慢步轉為快步,顛簸感驟然加劇。
王卷之只覺得身體被拋起落下,節奏快了一倍不止,起初幾次節奏沒找準,身體被顛得東倒西歪,但很快便掌握了壓浪的節奏,在快步中穩住了身形。
“漂亮!”
老營兵看到這忍不住低呼:
“這驢日的……學得也太快了!”
顧正炎看著在快步中迅速穩住身形的王卷之,眼神復雜。
這絕非“本能”二字可以解釋,此人身上只怕還有更多秘密未知。
就在這時,王卷之猛地勒住韁繩,黃驃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
“旗來!”
接過王二遞過來的一面殘破督師標營大旗,王卷之舉旗高呼:
“王二!”
“在!”
“看好督師!少一根寒毛,老子剝了你的驢皮!”
王二一拍魚頭刀,扯著嗓子吼道:
“驢日的老子曉得!”
“劉璉,護住書生的后背,護住所有人的后背,你是隊伍最后的盾,聽到了嗎?”
“末將以性命擔保!”
“酸??!”
顧正炎已然飛身上了一匹健馬,迎著王卷之的目光重重點頭。
“弟兄們!”
王卷之一甩旗桿,指向二里外那片奔騰喧囂的絞肉戰場:
“老子現在就要扛著這面旗,去踹多爾袞他堂弟阿濟格的卵子。”
說著,王卷之掃過這百十張或年輕、或滄桑、或猙獰、或絕望中迸發出最后兇性的臉:
“會騎馬的,都給老子提刀上鞍,跟緊老子這面旗,老子沖哪里,你們就給老子撞向哪里?!?
“駕——!!!”
“殺??!”
“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