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為茍活于腐土,只為重生待新天。
- 搶救大明的365天
- 萌新撲街爬蟲
- 2036字
- 2025-06-26 16:00:00
王卷之迎著孫傳庭審視的目光,不卑不亢:
“卑職王卷之,原北直隸盧督師盧象升天雄軍帳下千總,家父王振威,早年曾在戚少保麾下效力,曾于登州衛備倭,戚家軍分鎮后歸隱鄉里,卑職承父業習得幾分戰陣皮毛,值此國難特投效盧督師麾下欲報效國家,奈何……”
話到此,他聲音略沉,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悲愴:
“奈何天不假年,盧督師巨鹿殉國后天雄軍星散,卑職輾轉流落,于潰軍中收攏舊部圖存至今,今日得見督師,實乃天佑大明!”
“驢日的不是總……”
一旁的王二下意識出口,話未說完就被顧正炎不動聲色地拍了肩頭,硬生生把后半截話咽了回去。
秦拱明聞言嗤笑一聲:
“老子當是哪位……”
話剛出口,便被孫傳庭抬手打斷:
“你方才言及阿濟格?此事到底從何得知?本督一路血戰,斥候塘騎盡沒,何以你對此虜動向如此清楚?”
王卷之聞言沒有回答,扭頭朝著王二咧嘴一笑:
“老陰比我說啥來著?咱們督師大人的人馬在郟縣揍闖賊,在南陽跟闖賊死磕,打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吶,縱然阿濟格放出些塘騎,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散兵游勇罷了,哪會想到是鑲白旗的探馬赤軍。”
孫傳庭的眉頭瞬間擰緊,秦拱明更是怒目圓睜。
王卷之毫不在意,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重新看向孫傳庭,既沒有解釋情報來源,也沒有必要解釋。
畢竟在孫傳庭眼中,他的身份估摸著就是一個僥幸得知重要軍情,并以此作為籌碼的“潰兵頭目”罷了。
孫傳庭望著泰然自若的王卷之換了個問題:
“你帶本督去孟津意欲何為?”
王卷之抬起未受傷的右臂指向孟津方向:
“督師可知阿濟格親率的五千鑲白旗真虜精銳,就伏于孟津渡口左近!對岸更有祖澤潤統領的數千鑲黃旗漢軍包衣奴才嚴陣以待!”
說著,他看了看略微震驚的孫傳庭繼續道:
“督師以為他們為何出現在孟津?因為他們等的就是督師您吶,等著李闖將您生擒或陣斬,到時無論您是生是死,他二人便會立刻合圍李闖,以剿滅流寇,接應督師之名,行圍殲李闖疲憊之師之實。”
話到這,王卷之活動了一下受傷的左肩,眼神變得“誠摯”,話中也帶上為對方著想的真誠:
“卑職帶督師前往孟津,并非自投羅網,而是行驅虎吞狼金蟬脫殼之計,卑職麾下尚有數百敢戰之士,屆時將高舉督師大纛,吸引闖賊追兵直撲阿濟格藏兵之地,闖賊為追殺督師,必不顧一切猛攻,清虜為保伏擊圈,亦必全力迎戰,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甚至兩敗俱傷!”
“而督師您……”
王卷之的聲音壓低:
“屆時卑職將親率精銳護送督師趁亂脫離戰場,尋安全路徑或北渡黃河,或西入潼關重整旗鼓,此乃借彼之刀兵,護督師周全,為我大明保留擎天玉柱!”
顧正炎聽著王卷之這番話眉頭微挑,此話聽著挺大義凜然的。
至于“北渡黃河”還是“西入潼關”,周圍數百兵卒里,怕也只有牛三貫等老卒才知王卷之真正目的地,嵩山別院。
那里易守難攻,遠離主戰場,正是他王卷之挾“督師”以令潰兵積蓄力量的絕佳之地。
讓孫傳庭活著退守潼關?
那只會讓他重新落入朝廷那個爛泥潭,成為崇禎手中另一把注定折斷的刀!
了解王卷之圖謀的人,自然知曉他不會放了孫傳庭。
良久,孫傳庭緩緩開口:
“你……欲將本督,置于何地?”
這句話,問的不僅僅是地理上的位置,更是在問王卷之最終想把他這個“擎天玉柱”放在什么樣的棋局之中。
他看穿了王卷之絕不僅僅是“護送”那么簡單。
“督師慧眼。”
王卷之坦然承認了被看穿的事:
“您問卑職欲將您置于何地?卑職斗膽反問督師一句……”
“如今的朝廷,將您置于何地?將這大明的江山社稷、黎民蒼生,置于何地?”
他不等孫傳庭回答,語速陡然加快:
“郟縣大勝本可乘勝追擊,一舉蕩平流寇,然糧餉何在?被誰所截?是誰讓您孫督師只能就糧郟縣,眼睜睜看著戰機貽誤,闖賊得以喘息復燃?”
他指向南陽方向,又指向東方京師:
“南陽決戰,數萬秦軍兒郎浴血搏殺,然催戰的圣旨道道如刀,可增援何在?朝中袞袞諸公,除了催促彈劾扯后腿,可有誰真正在后方為前線將士運籌帷幄,解糧餉燃眉之急?”
“而今朝堂黨同伐異,蠅營狗茍,心思何曾真正放在國難之上?他們爭的不過是誰的權,誰的利,誰的官帽更大!”
話到這,王卷之冷笑一聲繼續道:
“督師心懷社稷,志在匡扶,這點卑職無比敬佩,然卑職也斗膽斷言,您縱有蓋世之才,哪怕肝腦涂地,最多也只能延緩大明崩塌的時日,絕無可能真正將其救活。”
“病夫抱朽木,焉能久立?卑職今日所言,絕非要蠱惑督師行不忠不義之事,更非勸督師擁兵自重!”
話音落地,王卷之掃過周圍疲乏的身影,最后定格在孫傳庭驚愣的臉上:
“卑職今日所想所做者,無他!只為在這天崩地陷神州盡墨的前夜,以這微末之軀為漢家血脈爭一線殘喘之機,蓄一點復燃之火!”
話到此,王卷之轉身不在看孫傳庭:
“督師在,火種便在,大明這桿旗,就還立得住。還請督師暫斂悲懷與卑職同行,不為茍活于腐土,只為重生待新天!”
話音落下,王卷之抬頭望著雨幕不再多言。
雨似乎更大了,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孫傳庭盯著王卷之的后背,胸膛劇烈起伏:
“好好好,好個只為重生待新天……”
說著,孫傳庭默然一嘆閉上了眼,兩行渾濁液體混著雨水流下。
是淚?還是雨?無人能辨。
再睜開眼時,眼中的波瀾已被強行壓下:
“走,老夫就陪你闖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