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說越氣，掄起木柴棍又開始揍。

鐘誠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抱著腦袋在地上亂滾，嘴里含糊不清地哀嚎：“媽！別打了！真不是我！我真不知道那是給二弟妹熬的湯啊！是紅娟！是李紅娟跟我說，說您今天心情好，特意燉了魚，讓我們也嘗嘗鮮！我才……我才盛了一小碗……”

李紅娟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這殺千刀的鐘誠發，居然把她給賣了！

她抱著鐘鴻慶，嚇得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張春雪手里的木柴棒揮舞得更急了，帶著風聲，一下下抽在鐘誠發身上，打得他嗷嗷直叫。

“嘗嘗？就算這魚是我燉給大家吃的，啊？你們一家三口，把那么大一鍋魚，連湯帶肉，啃得就剩鍋底那點渣子！你們倒是吃飽喝足了，別人呢？明麗呢？她吃什么？吃你們剩下的洗鍋水嗎？！”

鐘誠發疼得滿地打滾，哭嚎聲更大了：“我冤枉啊媽！我真就吃了一小碗！就那一小碗！剩下的真不是我吃的！”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頭，指向墻角的李紅娟：“是她！是李紅娟！她剛才鬼鬼祟祟出去了三四趟！肯定是她！是她把魚都給偷吃了！”

這下，李紅娟的臉徹底白了，抱著鐘鴻慶的手抖得跟篩糠似的。

她腦子里嗡嗡作響，只記得上次張春雪發這么大火，還是因為鐘曉曉死活鬧著要去上初中，那次也是用木柴棒，把曉曉打得好幾天都下不了床。

這個老虔婆，是真的會下死手的！

張春雪手里的木柴棒一頓，那雙噴火的眼睛立刻轉向了李紅娟。

她稍微一琢磨，心里就跟明鏡似的。

鐘誠發這夯貨，雖然混賬，但膽子不大，要說他敢背著自己把一整鍋的魚湯全喝光，她還有點不信。

八成是李紅娟這個饞嘴的婆娘，自己想吃，又怕擔責任，才攛掇著鐘誠發一起。

結果鐘誠發可能還算有點分寸，就吃了一點，但這李紅娟，卻是貪得無厭，趁著沒人，把一鍋魚湯都給扒拉到自己肚子里去了！

李紅娟眼看著張春雪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那木柴棒在她眼里晃來晃去，嚇得她腿肚子都軟了，幾乎要癱倒在地上。

她慌忙把鐘鴻慶往前一推，尖著嗓子叫道：“不是我！媽！真不是我！是鴻慶！是鴻慶餓了，他鬧著要吃魚，我……我才沒辦法，給他多盛了幾勺……”

“他？”張春雪冷笑一聲，木柴棒的尖端幾乎要戳到李紅娟的鼻子上，“他一個三歲不到的奶娃子，能吃多少？他能把一整條巴掌大的鯽魚連骨頭都嚼碎了吞下去？他能把一鍋濃湯喝得見了底？”

“李紅娟！你當我張春雪是三歲小孩那么好糊弄嗎！”

“你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看見點葷腥就兩眼放光，恨不得全扒拉到自己那個填不滿的狗肚子里去！家里的米缸都要被你這種饞貨給吃空了！”

眼瞅著張春雪手里緊緊地攥著那根要命的木柴棒，再一看鐘誠發的慘狀，李紅娟也顧不上那么多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你敢打我！張春雪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動我一根指頭，我就去公社告你去！告你這個當婆婆的虐待兒媳婦！我看你以后在村里還怎么做人！”

出乎意料的，張春雪手里的木柴棒并沒有立刻打下來。

她只是站在李紅娟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虐待兒媳？就你這樣的兒媳婦，偷奸耍滑，好吃懶做，還挑唆男人，虐待病弱的妯娌，我們鐘家可真是要不起了！你走吧！”

她的聲音格外的冷漠：“明天，我就讓老大跟你去鎮上，把這婚給離了！”

李紅娟臉上的驚恐和得意瞬間凝固了，她張大了嘴巴，像是第一次認識張春雪一樣，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離、離婚？

這可怎么可以！

李紅娟的心里頓時就慌了。

她……她沒想到張春雪會來這么一手！

一直抱著頭縮在角落里裝死的鐘誠發也“噌”地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也顧不上身上的疼了，急赤白臉地喊道：“媽！您說啥呢！那是我媳婦兒！您不能讓她走啊！”

張春雪猛地轉過身，那雙眼睛死死盯住鐘誠發。

“你要你媳婦兒？行啊！那你也跟著她一起滾！”

“滾！滾回你老丈人家，去給你老丈人當上門女婿！”

“往后，你也別說你是我張春雪的兒子！我張春雪，沒有你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的畜生兒子！”

鐘誠發看著張春雪那張鐵青的臉，看著她眼里那毫不掩飾的暴怒和決絕，就知道他媽這次是真的動了天大的火氣。

他渾身一個哆嗦，剛剛還想替李紅娟辯解的話，瞬間就堵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他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剩下滿眼的驚恐。

李紅娟的腦袋也是嗡嗡作響，像是有無數只蜜蜂在里面橫沖直撞，但她到底是比鐘誠發多了幾分急智，很快就從那句“離婚”的沖擊中回過神來。

她一把將還在發愣的鐘鴻慶緊緊摟在懷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啊！張春雪！你要讓我離婚是吧？離就離！誰怕誰！但是，我兒子，鐘鴻慶，必須跟我走！”

張春雪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

“那你還愣著干什么？收拾東西啊！現在，立刻，馬上，滾回你娘家去！”

李紅娟徹底懵了。

她本以為拿兒子說事，張春雪怎么著也得顧忌幾分。

這……這老虔婆連親孫子都不要了？！

她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聲音都有些發顫：“你……你……這可是你鐘家唯一的孫子！是你親孫子啊！”

張春雪面無表情，“說完了嗎？說完了，那就滾吧！”

李紅娟心都涼透了，再看旁邊的鐘誠發，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縮著脖子，屁都不敢放一個，哪里還有半分替她出頭的意思。

李紅娟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她抱著鐘鴻慶，哭天搶地起來。

“我的兒啊！你命苦啊！你奶奶不要你了！你奶奶不要我們了啊！”

“你聽聽！你聽聽你奶奶說的是什么話啊！”

“以前還口口聲聲說多疼你，多喜歡你這個大孫子，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