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與清風此刻一模一樣的琥珀色豎瞳。當最后一根金線斷開時，整座山崖響起震耳欲聾的狐嘯，二十年前被封印的怨氣終于徹底釋放。

林道長胸口的狐丹劇烈震顫，每一次跳動都像有尖爪在撕扯他的五臟六腑。他低頭看去，只見那團金光正透過皮肉，映照出骨骼的輪廓——而更駭人的是，他的肋骨上竟刻滿了細小的狐族咒文。

“你拿我孩兒的命續了二十年的陽壽……“賀雪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千萬只狐貍在低語，“現在，該還了。“

話音未落，那些狐首人骨齊齊抬頭，空洞的眼眶里燃起幽綠色的狐火。林道長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桃木劍上，劍身頓時泛起血光。他揮劍斬向最近的一具骸骨，可劍鋒剛一觸及骨頭，整把桃木劍竟“咔嚓“一聲斷成兩截！

斷口處滲出金色血液，滴落在地，竟化作一只只細小的金狐，轉眼鉆入土中不見。

清風——或者說，半狐化的少年——此刻正痛苦地蜷縮在地上，三條狐尾無意識地抽打著地面。他的指甲已經徹底變成鋒利的黑色尖爪，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嗚咽，像是野獸在掙扎著保持最后一絲人性。

“清風！“林道長厲喝一聲，從袖中甩出一道鎮魂符，可符紙剛飛到半空，就被一陣陰風卷住，瞬間燃燒殆盡。灰燼飄落，竟在地上拼出一行字——

**“你徒弟的命，本就是我的。“**

林道長瞳孔驟縮。

就在這時，山崖上的黑發巨網突然收縮，賀雪的嫁衣身影如鬼魅般飄至林道長面前。她懷中的嬰兒緩緩抬起小手，指向林道長的胸口——

“砰！“

狐丹猛地一跳，林道長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劇痛讓他幾乎跪倒在地。他低頭看去，胸口的皮膚竟開始龜裂，金色的光芒從裂縫中透出，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林道長盤坐真壓克制。

“師父……救我……“清風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像是喉嚨里卡著什么異物。他掙扎著抬起頭，嘴角滲出黑血，而更駭人的是——他的瞳孔正在分裂，一只眼睛仍是琥珀色的豎瞳，而另一只……竟變成了人類的黑眸！

林道長心頭一震。

難道……清風體內，還殘留著一部分人性？

賀雪似乎察覺到了異樣，她低頭看向懷中的嬰兒，嬰兒的嘴角卻詭異地翹起，露出一抹不屬于新生兒的冷笑。

“呵……“嬰兒的喉嚨里，竟發出一聲成年男子的低笑。

林道長渾身一僵。

這聲音……他認得！

二十年前，那個被他親手釘死在狐村祠堂里的狐族族長——賀雪的父親！

“你……不是賀雪的孩子！“林道長厲聲道。

賀雪的身影微微一滯，隨即，她的面容開始扭曲，嫁衣上的金線寸寸斷裂，露出底下腐爛的皮肉。她懷中的嬰兒猛地張開嘴，喉嚨深處竟伸出一只枯瘦的狐爪，一把掐住了賀雪的脖頸！

“咯咯咯……“嬰兒的笑聲變得猙獰，“你以為……你能控制我？“

林道長心頭狂跳。

這根本不是賀雪的復仇……而是狐族族長借尸還魂！

清風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嚎叫，三條狐尾猛地繃直，他的身體如離弦之箭般沖向賀雪和那詭異的嬰兒！

“清風！別過去！“林道長大吼，可已經晚了。

清風撲到賀雪面前，狐爪狠狠抓向嬰兒——

“噗嗤！“

嬰兒的胸口被貫穿，可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一股濃稠的黑霧！黑霧瞬間纏繞上清風的手臂，順著皮膚鉆入他的體內！

“啊——！“清風仰頭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他的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仿佛有無數蟲子在蠕動。而更可怕的是……他的臉，正在一點點變成另一張面孔！

林道長認得那張臉。

——狐族族長，賀無涯！

“原來如此……“林道長終于明白了。

二十年前，他屠滅狐村時，賀無涯的魂魄并未消散，而是潛伏在賀雪腹中的胎兒體內。而清風……根本就不是什么偶然收留的孤兒，而是賀雪當年拼死生下的半狐之子！

賀無涯借清風的身體……重生！

“林玄清……“清風——不，現在應該說是賀無涯——緩緩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二十年的布局，今日……該了結了。“

林道長猛地后退一步，可腳下卻突然一軟。他低頭看去，只見地面不知何時已變成一片血沼，無數蒼白的手臂從血水中伸出，死死抓住他的腳踝！

那些手臂上……全都刻著茅山派的鎮邪符咒！

“你以為……只有你在布局？“賀無涯低笑，抬手一揮——

“轟！“

山崖上的懸棺全部炸裂，無數腐爛的尸骸如雨墜落，而每一具尸骸的胸口，都插著一柄桃木劍——劍柄上，赫然刻著林道長的道號！

林道長渾身發冷。

這些……全是他這二十年來暗中鎮壓的狐族亡魂！

賀無涯緩步走來，每走一步，清風的軀體就腐爛一分，而他的真身則愈發清晰。最終，站在林道長面前的，已是一個身穿古老狐袍、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

“你以為……用我族人的魂魄煉成的'鎖妖陣'能困住我？“賀無涯冷笑，“可惜，你忘了……狐族最擅長的，就是幻術。“

他抬手一抓——

“噗！“

林道長胸口的狐丹竟被硬生生扯出！

鮮血噴涌而出，林道長踉蹌著跪倒在地，而那顆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