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面滲出金色血液。林道長終于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雪夜,賀雪被青銅釘貫穿心臟時說的最后一句話:“待我孩兒呼吸第一口陰氣時,便是你道消魂滅之日。“
寅時三刻,林道長手中的羅盤突然炸開一道裂紋。銅制天池里的磁針瘋狂旋轉,最終筆直指向山澗方向——那里本該是風水學上的死位,此刻卻泛著詭異的金紅色光芒。
“師父,您的臉...“清風舉著火把的手不住顫抖。跳動的火光下,林道長左半邊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皺紋里滲出細密的血珠,而右臉卻詭異地保持著年輕狀態。
山風送來甜膩的腐香,林道長抹了把臉上的血珠,發現掌心沾著幾縷銀白毛發。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雪夜,賀雪被桃木劍釘在祠堂柱子上時,也是這樣笑著吐出帶毛發的血沫。
“乾坤借法!“林道長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可本該顯形的驅邪咒文卻在空中扭曲成狐尾形狀。血霧落地竟發出“滋滋“聲響,腐蝕出九個排列成狐爪印的土坑。
清風突然指著地面驚叫。月光照耀下,他們的影子多出了第三條——那分明是個梳著高髻的女子輪廓,腰間玉佩隨著影子晃動發出并不存在的清脆聲響。
山澗深處傳來“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響動。師徒二人回頭時,只見最中央那具描金紅棺正在緩緩開啟,棺蓋與棺身的縫隙里垂下無數血絲,如同活物般在夜風中搖曳。
“退后!“林道長剛把清風推到身后,整片山崖上的懸棺突然同時發出“咚“的悶響。那聲音規律得可怕,就像有上百顆心臟在地底同步跳動。
林道長從褡褳中抓出把糯米撒向懸棺,雪白的米粒在半空突然變成漆黑,落地時竟長出細密的絨毛。更駭人的是,這些變異的米粒一接觸地面就開始蠕動,很快聚集成數十只沒有眼睛的鼠形生物。
“吱——“
為首的黑鼠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撕開自己的腹部,從腔子里扯出張泛黃的人皮。清風看得真切,那張人皮的面容竟與林道長有七分相似,額頭上還貼著寫有生辰八字的黃符。
“孽障!“林道長擲出三枚五帝錢,銅錢穿透鼠群的瞬間爆出綠色火星。被擊中的老鼠非但沒死,反而膨脹成黃狗大小,腐爛的皮下隱約可見人類骨骼的形狀。
山崖上的懸棺此刻全部呈四十五度角傾斜,棺底滲出粘稠的黑紅色液體。林道長突然發現,這些液體流淌形成的圖案,正是茅山派秘傳的“鎖妖陣“陣圖——只不過所有符咒都是反向繪制。
清風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他聽見地底傳來嬰兒啼哭,那聲音與他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更可怕的是,每當哭聲響起,他右手掌心的胎記就會浮現出狐眼紋路。
“原來如此...“林道長盯著徒弟掌心逐漸清晰的紋路,突然冷笑。他一把扯開清風衣領,少年鎖骨下方赫然有道陳年疤痕——那分明是利爪貫穿的傷口,與二十年前他親手刺穿賀雪心臟的位置分毫不差。
懸棺群發出的“咚咚“聲越來越急,崖壁開始簌簌掉落碎石。林道長突然割破手腕,將血灑在清風額頭畫符。鮮血觸及皮膚的瞬間,少年發出非人的尖嘯,十指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變尖。
地底傳來的嬰兒啼哭突然變成咯咯輕笑。最中央的描金紅棺轟然洞開,棺中涌出的不是尸骸,而是瀑布般的黑色長發。那些發絲如同活蛇般攀附崖壁生長,轉眼就織成張覆蓋半個山崖的巨網。
“賀雪!“林道長厲喝一聲,袖中飛出十二道黃符。符紙卻在接近黑發時自燃,灰燼中浮現出無數細小文字——全是二十年來被他獻祭給狐冢的童男童女生辰。
清風此刻已蜷縮成團,后背隆起數個拳頭大的鼓包。隨著布料撕裂聲,三條沾著粘液的狐尾破體而出。少年抬頭時,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已變成琥珀色的豎瞳,正倒映著林道長驚駭的面容。
黑發巨網中央緩緩隆起人形,嫁衣女子赤足踏著發絲走來。她懷抱著個被金線纏繞的嬰兒,每走一步,嬰兒身上的金線就斷開一根——而林道長的臉上隨之增添一道皺紋。
“二十年陽壽...“賀雪的聲音像是千百個女子同時在說話,“用我孩兒的命換來的道行,可還夠用?“
林道長突然扯開道袍,露出心口處跳動的金色光團。那是二十年前他從賀雪腹中挖出的狐丹,此刻正在他胸腔里發出擂鼓般的轟鳴。
崖壁上所有懸棺同時炸裂,數不清的狐首人骨如雨墜落。這些骸骨在接觸地面的瞬間直立起來,將林道長團團圍住。每具骸骨的天靈蓋上,都釘著枚刻有“林玄清“三字的青銅釘。
賀雪懷中的嬰兒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