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翡翠隱星飛入門內。林道長被巨大的吸力拽向門縫,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所有玉碑的裂紋中都睜開了一只銀色眼睛,而自己右肩傷口的金符正與門內的某物共鳴。
青銅門的吸力將林道長扯入門縫的瞬間,他右肩的金符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無數金色絲線從符文中迸射,在門縫間織成一張大網,硬生生擋住了他被吸入的趨勢。
“這是...賀雪的封印術?“林道長抓住金絲穩住身形,發現這些絲線每根都由細小的狐文組成。門內的倒懸城池近在咫尺,他能清晰看見燈籠上師父的道號正在滲血,血珠逆著重力向上飄入門內深不見底的黑暗。
“啪!“
一聲脆響從腳下傳來。低頭看去,那些從師叔體內爆出的黃鼠狼幼崽,此刻正在瘋狂啃噬連接金網的青銅地面。它們的人臉浮現出詭異的笑容,嘴角幾乎咧到太陽穴,乳牙間滴落的唾液腐蝕得青銅“滋滋“作響。
“別碰金線!“夜游神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林道長抬頭,看見她倒懸在青銅門上方——字面意義上的倒懸,長發垂落如瀑,九條狐尾中有三條已經實體化,正卷住門梁上凸起的獸首雕像,“那是賀雪用自己尾毛煉制的命線,斷了的話...“
話音未落,啃噬聲突然密集如雨。林道長感到金網一沉,右側絲線應聲而斷。失去平衡的他撞在青銅門框上,恰好看見門內飄過的血色燈籠照亮了城池全貌——那根本不是什么建筑群,而是由無數具青銅棺槨堆砌而成的塔!每具棺槨都延伸出鎖鏈,匯聚到中央懸吊的巨型狐首銅爐中。
“接?。 ?
夜游神拋下個物件。林道長凌空接住,發現是半塊翡翠扳指——正是師叔心口嵌著的那部分。翡翠接觸掌心的剎那,他眼前閃過段陌生記憶:
陰暗的地宮里,當代茅山掌教脫下金絲絳衣,露出布滿黃毛的軀體。師父被鐵鏈鎖在祭壇上,眼睜睜看著對方用自己斷裂的桃木劍,剖開一名弟子的丹田...
“這是...二十年前的真相?“林道長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中的弟子面容模糊,但腰間玉佩分明刻著“林“字。更駭人的是,當掌教將某種發光物體塞入弟子丹田時,師父聲嘶力竭喊的竟是:“玄清住手!那是你親生...“
“小心!“
夜游神的尖叫將林道長拉回現實。一只足有牛犢大小的黃鼠狼從門內撲出,前爪已搭上他咽喉。這怪物長著張酷似師叔的人臉,后腿卻還是獸形,利齒間垂落的黏液散發著腐肉般的惡臭。
林道長本能地揮出翡翠扳指。翡翠與黃鼠狼眉心相觸的瞬間,怪物突然發出嬰兒般的啼哭,人臉如蠟般融化。他趁機翻身躍上門檻,抓住殘余的金絲向上攀爬。
“用扳指劃開你右手心!“夜游神急喝,“快!“
鋒利的翡翠邊緣割開掌心,涌出的鮮血竟泛著金光。夜游神的狐尾驟然伸長,卷住他流血的手腕按向青銅門梁——那里有個不起眼的凹槽,形狀與半塊扳指完全吻合。
“咔嚓!“
機括轉動聲從門內深處傳來。懸吊的狐首銅爐突然噴出青紫色火焰,所有連接棺槨的鎖鏈開始嘩啦作響。林道長震驚地看見,距離最近的幾具棺槨蓋板正在滑開,露出里面身穿各朝代道袍的...自己!
“這是歷代轉世的你。“夜游神的聲音突然帶上哭腔,“每次輪回都被茅山抓回來,繼續當他們的...“
銅爐火焰猛地躥高,將她的后半句話燒成灰燼。林道長突然明白師父記憶里未說完的話——“玄清住手!那是你親生...“后面應該是“兒子“二字。三百年前自己親手喂給掌教(黃仙)的,不是賀雪的內丹,而是...
“我們的孩子。“夜游神不知何時貼在他背后,雙手環抱他的腰腹,聲音卻變成了賀雪特有的清冷語調,“當年你被騙著獻祭了孩兒,所以這一世你才會是孤兒,才會被茅山收養...“
青銅門劇烈震動,棺槨中的“歷代林道長“突然同時睜開眼睛。他們的瞳孔全是渾濁的黃色,與黃鼠狼如出一轍。最靠近門口的那具(穿著明朝道袍)竟然伸出手,抓向林道長流血的右掌。
“現在懂了嗎?“夜游神/賀雪咬破指尖,在林道長后背畫符,“茅山歷代掌教都是黃仙化身,他們需要道門童男的身體作為容器。而你...“她的血符突然灼痛,“是三百年來唯一活到接任掌教的'容器'?!?
門內傳來驚天動地的咆哮。林道長回頭,看見銅爐中升起個巨大的黃鼠狼虛影,虛影心口嵌著另外半塊翡翠扳指。更可怕的是,所有棺槨中的“自己“都開始同步他的動作,就像照鏡子一般。
“剜出你丹田里的假丹?!耙褂紊襁f來柄青銅短刀,刀身刻滿狐族文字,“那是用我們孩兒骨血煉的控魂釘?!?
林道長握刀的手不住顫抖。就在刀尖觸及腹部的瞬間,整扇青銅門突然向內側凹陷——仿佛有某種龐然大物正在門后撞擊。夜游神臉色大變,九條狐尾全部炸毛:
“不好!黃仙本體要沖破...“
第一下撞擊就震碎了殘余的金網。林道長墜落時看見,銅爐中升起的虛影正與撞擊門的黑影融合。更恐怖的是,自己流血的手掌與棺槨中伸來的手之間,出現了金色的血脈連接。
“記??!“夜游神縱身躍下,狐尾纏住他的腰往門外推,“找到真正的賀雪碑,她藏在...“一串狐語直接傳入腦海,伴著某個坐標清晰的星象圖。
林道長被推出門縫的剎那,看見夜游神被三條青銅鎖鏈貫穿。她卻在笑,用口型說了三個字:“我等你?!?
“轟!“
青銅門徹底閉合的巨響中,林道長摔回碑林。所有玉碑上的眼睛都流下血淚,中央巨碑的裂縫突然擴大,將他吞了進去...
...
意識回歸時,林道長發現自己躺在間石室里。墻壁刻滿與賀雪嫁衣相同的金符,角落里蜷縮著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