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雪是我娘。“
清風的聲音很輕,卻在墓室里激起一陣陰風。人皮燈籠劇烈搖晃,燈罩內側的契約文字突然扭曲變形,墨跡如活物般蠕動重組,最終凝成一行血字:
**“子時三刻,血親獻祭“**
林道長胸口如遭重擊,二十年前的記憶碎片突然清晰——屠村那夜,賀雪被桃木劍釘在祠堂柱上時,腹部已經微微隆起。而她臨死前看向官兵隊伍最后方的眼神……正是盯著當時還叫“林二狗“的自己!
“原來你早就知道。“玄塵子的尸體怪笑起來,心口的狐胎伸出細爪,撕開金丹表皮,“我故意讓你撿到那本《茅山志》殘卷,故意讓你看見賀雪……“
老道士腐爛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眼眶,摳出兩顆渾濁的眼球。眼球落地即化作兩只白毛小狐,尖叫著撲向清風!
少年不閃不避,只是抬起右手——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墓室里的空氣都為之一滯。兩只狐崽在距離他三尺處突然僵住,隨即炸成兩團血霧。血霧沒有落地,而是被吸入清風胸前尚未完全閉合的金色漩渦。
“師父。“清風轉頭看向林道長,黑眸深處泛起一絲金光,“我三歲那年發高熱,您用銀針蘸著朱砂在我后背刺的符……“
林道長如遭雷擊。那年冬天清風病得快死,他確實用七星鎮魂術在徒弟后背刺過符——但此刻回憶起來,那些符文的走向,分明與此刻深淵中九根銅柱上的刻痕一模一樣!
玄塵子突然暴起,腐爛的身軀如離弦之箭射向人皮燈籠。老道士的胸腔完全裂開,狐胎尖叫著掙脫束縛,直撲燈籠芯那截跳動的指骨!
“攔住他!“夜游神的重瞳女子厲喝,“狐胎要吞人燭!
林道長的身體先于意識做出反應。狐化的雙腿爆發出驚人力量,搶在狐胎前一把攥住人皮燈籠。接觸的剎那,無數畫面洪水般涌入腦海——
三百年前,張道陵手持斬狐劍立誓;
兩百年前,玄塵子跪在狐族祠堂滴血為盟;
二十年前,賀雪在雪地里剖開自己的腹部……
最駭人的是最后一個畫面:尚未拜師的自己蹲在亂葬崗,正用賀雪給的銅鏡碎片,一點一點剝下某個死人的背皮!
“啊!“
林道長頭痛欲裂,卻死死抓著燈籠不放。燈罩上空白的人臉突然浮現五官,這次竟是清風的面容!更恐怖的是,燈籠提手不知何時已經纏上他的手腕,正貪婪地吮吸著狐化手臂滲出的血珠。
狐胎撲了個空,落在銅柱上發出刺耳尖叫。玄塵子的尸體突然四分五裂,碎塊落入深淵,卻在半空中化作無數血蝙蝠,烏泱泱地撲向清風!
少年站著沒動,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隨著這聲嘆息,他背后的空氣突然扭曲,浮現出九條若隱若現的狐尾虛影。最先沖到的三只血蝙蝠撞上虛影,瞬間灰飛煙滅。
“您教我的第一個法術是清心咒。“清風的聲音帶著某種非人的空靈,“可您從來沒說過,這咒文要用狐語念才有效。“
少年雙手結印,念出的卻是尖銳的狐嘯。墓室四壁應聲剝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懸棺——每具棺材上都貼著一張黃符,符紙中央畫著林道長的臉!
懸棺齊齊震動,棺蓋縫隙滲出粘稠黑血。夜游神的重瞳女子突然捂住心口,星云身軀劇烈震蕩:“不好!他在喚醒所有'失敗品'!“
林道長這才驚覺,那些懸棺中封印的……全是歷代斬狐實驗的“殘次品“!
清風背后的狐尾虛影完全凝實,九條雪白長尾如孔雀開屏般展開。少年緩步走向深淵邊緣,每走一步,就有一具懸棺爆裂。腐尸如雨墜落,卻在觸及銅柱前化作流光,匯入他胸前的漩渦。
狐胎見勢不妙,尖叫著想要逃回深淵。清風只是抬了抬手指,九根銅柱上的鎖鏈便如活蛇般竄出,將狐胎死死纏住。
“娘親用自己為餌,把您養的金丹換成了假的。“清風的聲音忽然帶上幾分賀雪的語調,“真的那顆……“
少年突然剖開自己的胸膛,從肋骨間取出一枚跳動的金丸——那才是玄塵子苦求三百年的狐族內丹!
人皮燈籠突然發出凄厲哀鳴,燈罩上的清風面容扭曲變形。林道長這才發現,燈籠提手已經長進自己手臂,正貪婪地吸取著狐化血脈。
“師父,您還記得嗎?“清風托著金丹走向深淵,“您說過,道術的最高境界是'舍身度厄'……“
話音未落,少年縱身躍入深淵!
“清風!“
林道長的嘶吼與人皮燈籠的尖嘯混在一起。燈罩突然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