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映出的不是當下，而是二十年前的狐村雪夜：年輕的林道長手持斬狐劍，劍尖刺穿的卻不是賀雪，而是……

另一個自己！

夜游神衣袂下的星云急速旋轉，青銅鏡中的畫面越發清晰——二十年前的雪夜里，年輕的林道長面容扭曲，斬狐劍刺穿的“自己“心口處竟嵌著半塊因果鏡碎片！而被官兵按住的賀雪掙扎著伸出手，指尖迸發出一道金光......

“啊！“

清風突然跪倒在地，青銅化的右手插入自己腹部。少年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手指在腹腔中摸索著什么，皮膚下凸起詭異的蠕動輪廓。

林道長想要上前，卻被夜游神一袖拂開。白衣重瞳的男子輕抬下頜，月光便如鎖鏈般將林道長釘在原地：“好好看著，這才是玄塵子真正的杰作。“

“噗嗤——“

清風從自己體內扯出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那東西在月光下迅速舒展，竟是個不足月的狐胎！臍帶另一端仍連著少年的丹田，每跳動一次就有金光順著血管流入胎兒體內。

更駭人的是，狐胎突然睜開雙眼——左眼琥珀豎瞳，右眼卻是人類的黑眸！

“師......父......“狐胎發出清風的聲音，沾血的小爪子伸向林道長。

夜游神突然大笑，星云中的因果鏡劇烈震顫：“妙啊！斬狐劍為骨，因果鏡為魂，再以活人丹田為鼎——玄塵子，你竟真煉出了'先天道胎'！“

墓室突然劇烈搖晃，七口棺材同時爆裂。七具“林道長“的尸體懸浮到半空，胸口各自浮現出一顆金色星子，連成勺狀——正是北斗七星！

而清風手中的狐胎突然劇烈掙扎，臍帶“啪“地斷裂。胎兒落地即長，眨眼間變成個三歲孩童的模樣，只是渾身布滿青銅紋路，右臂已經完全化作了劍形！

“清風！“林道長嘶吼著掙脫月光束縛。他新生的狐爪撕開胸前道袍，露出心口處跳動的金光——那是狐丹殘留與七星烙印共鳴產生的異變。

孩童模樣的“清風“歪頭看著林道長，劍形右臂突然伸長，直刺而來！

“錚——“

白狐縱身擋在林道長面前，劍臂貫穿它的腹部。可預想中的鮮血并未出現，白狐的身體突然虛化，化作無數光點涌入林道長心口的金光中。

劇痛如潮水般襲來。林道長跪倒在地，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自己體內重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皮膚表面浮現出與清風孩童相同的青銅紋路。

夜游神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這一幕，重瞳中映出林道長背后逐漸成形的虛影——那是一只昂首長嘯的九尾白狐！

“原來白狐才是真正的賀雪殘魂......“夜游神若有所思，“難怪能瞞過玄塵子三百年。“

孩童清風的劍臂突然調轉方向，刺向夜游神。白衣男子不閃不避，任由劍鋒穿透虛影般的身體。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傷口處沒有流血，反而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正是《茅山志》失傳的最后一頁！

“你要的答案在這里。“夜游神的聲音突然變成女聲，重瞳流轉間竟與賀雪有八分相似，“但看清真相的代價......“

文字突然活了過來，如蟲群般順著劍臂爬向孩童清風。小怪物發出凄厲的慘叫，劍形右臂開始融化，重新變回人類手臂的模樣。

林道長趁機撲上前，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清風孩童的胸口處，竟然嵌著半塊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當下，而是二十年后：已成青年的清風站在尸山血海中，手中斬狐劍正刺穿林道長的咽喉......

“這就是玄塵子的局。“夜游神的聲音忽遠忽近，“斬狐人代代相殺，為的就是養出能同時容納劍與鏡的'道胎'。“

懸浮的七具尸體突然同時開口，發出玄塵子的聲音：“錯了......是為打開'歸墟之門'......“

七顆金色星子脫離尸體，在空中組成完整的北斗七星。當最后一顆星歸位時，墓室穹頂轟然坍塌，露出夜空真實的星象——熒惑守心已成，火星與心宿二之間，赫然多出一顆血紅色的新星！

孩童清風突然安靜下來，青銅紋路迅速消退。當最后一道紋路消失時，他變回了十七歲少年的模樣，只是雙眼都成了重瞳。

“師父......“清風的聲音帶著某種非人的回響，“我看見了......“

夜游神突然劇烈顫抖，星云中的因果鏡碎片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白衣男子——或者說女子——的身影開始模糊，重瞳死死盯著林道長：“記住，當雙月同天時......“

話未說完，一道月光突然從天而降，將夜游神的身影劈成兩半！分裂的身影各自凝聚，竟變成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左邊是賀雪，右邊是個陌生男子。

林道長突然認出，右邊那人竟是《茅山志》扉頁畫像上的初代天師！

“張道陵？！“

兩個身影同時開口，聲音卻截然不同：“因果鏡從來就不完整......“

“......因為它需要斬狐劍作鏡框！“

清風突然躍起，胸口青銅鏡碎片迸發出刺目金光。少年如離弦之箭般沖向林道長，劍指直取咽喉——

卻在最后一寸硬生生停住。

一滴血淚從重瞳中滑落：“師父......快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