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之后還會留在礦脈小鎮嗎？”

“當然不，這里已經沒有能夠吸引我的東西了。好久沒回來上面了，到處逛逛吧。”

當肖恩提著一扎清甜的蘋果酒和煙熏火腿肉走出酒館的時候。

一直守在外面側耳貼著木門偷聽著屋內對話的維蒂娜便扯過他的手拉著肖恩快速離開了原地。

直到遠離了邪神所在的酒館，金發的修女才稍稍放松了些，兩只手不停在神父的身上捏來捏去，看向肖恩的眼神里滿是擔憂和關切：

“你還好吧？祂對你做了什么？情況嚴重嗎？”

一直跟在身邊的薇薇安也瞪大眼睛看著肖恩，嘴巴張開。

(⊙0⊙)

雖然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既然維蒂娜盯著肖恩那么緊張，那她也要盯著。

肖恩拍開了修女捏來捏去的手，有些哭笑不得，連忙表示自己沒事：“酒館里那位沒做什么，之后也會離開小鎮，至于祂的回報……”

將手中的食物和酒水交到一旁薇薇安的手上，深呼吸一口，肖恩將魔力注入自己的左眼，引動那只存在于他眼底的生物。

一只漆黑的赭眼渡鴉從他眼中飛出，落到他抬起的手臂上。

薇薇安低頭打量著手里的食物：(⊙0⊙)

維蒂娜卻看著肖恩手上這只渾身黑羽的巨大渡鴉，那黑色彎曲的尖銳鳥喙之上是一對赭色的眼眸，眨了眨眼睛。

在維蒂娜的眼里，這只渡鴉身上的羽毛似乎往外溢散著細小的黑色顆粒，仿佛飄搖的水墨，閃爍寒光的鋒銳腳爪和尖銳鳥喙也讓人完全不用懷疑了這個生物的攻擊力。

最特殊的，還是那對紅赭的眼瞳里閃著區別于無智野獸的靈光。

“這是……魔法生物？”

維蒂娜從這只渡鴉身上感知到了濃郁而純正的魔法氣息。

魔法生物和魔物不同。

按照當前的生物學共識來說，魔物指的就是身體里蘊含魔力的生物。

某種程度上，法師也可以歸類于魔物當中，只是他們智慧程度更高，對魔力的運用更加精妙罷了。

而魔法生物則不同，它們既是生物，也是魔法。

或者說，魔法生物就是活著的、有自主意識的魔法。

它們從魔力中誕生，擁有自主的意識，會聽從魔力供給者的命令，保護誕生它們的魔力之源。

而從肖恩眼里鉆出落在他手上的這只渡鴉，似乎就是一只魔法生物。

“嗯，應該是的。”

肖恩點頭。

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在神權大陸也是擁有十足含金量的。

尤其對于魔法而言，知識的珍惜和寶貴更是不用言說。

而追逐掌握了大量知識的拜蒙，即便祂無意追逐力量，所擁有的龐大知識也足以讓祂成為任何神和生物都不敢小覷的存在。

并且由于個性所在，與拜蒙交易，不需要擔心祂會給你污染靈魂的力量。

祂只會給予知識，而且非常慷慨，一般不會拒絕他人的請求。

只是，這番慷慨對于常人來說未必也是好事。

因為接受大量知識的前提是你的大腦足以承載這些知識的重量，否則過于的貪婪也會導致知識的重量將人壓垮，喪失理智淪為無智之民。

這些都是當時西狄婭要求肖恩接受拜蒙的請求時在他耳邊訴說的信息。

完成了拜蒙的委托后，祂給予肖恩的知識，其實也可以算作一個魔法。

名為“智識之渡鴉”的魔法。

這只叫做霧寧的渡鴉誕生于肖恩的魔力，居住在他的左眼。

若從肖恩的眼中飛出，這只渡鴉便可以幫助他偵查周圍的情況，并與肖恩的左眼共享它的視覺。

而如果霧寧待在他的眼中，肖恩便可以識別理解這個世界近乎所有的文字內含。

當肖恩將渡鴉召回左眼并和維蒂娜、薇薇安說明這個魔法的效果之后，維蒂娜臉上的震驚毫不遮掩，由衷地感慨了一聲：

“不愧是拜……，能夠識別理解所有文字，知識的枷鎖在你眼里便算是消失了。這真是一份寶貴無比的饋贈……也多虧你的大腦能夠承受這份禮物，常人怕不是直接理智崩潰了。”

肖恩聞言也是認可地點了點頭。

不過想起了手套之下的契約蛇紋，肖恩暗自思索，拜蒙給予他的饋贈到底是因為自己完成了祂的委托，還是因為極力勸說自己答應請求的西狄婭。

薇薇安腦袋左右晃動，目光在修女和神父的臉上游移，茫然但配合地跟著點了點腦袋，鼓囊囊的腮幫子一動一動。

“啪！”

一雙巴掌拍到了肖恩的臉上，在他無措的眼神和耳邊西狄婭的嬉笑中，年輕神父的腦袋被維蒂娜的手掌拉到那雙碧綠眼眸跟前。

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修女燦金的頭發和碧綠的雙瞳。

“你的左眼里真的可以看到一只不斷飛舞的渡鴉……魔法生物，果然神奇。”

維蒂娜托著被迫彎腰的肖恩的臉，仔細打量著他飛進了渡鴉的左眼。

“那個……火腿要被雨水淋得濕噠噠了，你們真的不吃嗎？”

滿嘴都是油漬的薇薇安弱弱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

猛然從維蒂娜的手掌把臉拔了出來的肖恩這才注意到這家伙竟然不聲不響已經吃掉了差不多一半的煙熏火腿！

肖恩：(?⊿?)

維蒂娜：(￣▽￣“)

嘴里叼著烤肉的薇薇安：（//▽//）

“等等，給我留一口酒，我已經好久沒喝蘋果酒了！”

……

“嗝~~”

跑到一旁屋子里吃飽喝足的薇薇安撫著自己明顯大了一圈的肚子，雙目出神地看著外面越發昏沉的天色。

明明是進入了夜間會變得更加興奮的吸血鬼，但此刻的她卻少見地感到了一絲困意。

“等下我們拿完行李就立刻出發，還是等明天天亮？”

將最后一口蘋果酒喝完，維蒂娜打了一個酒嗝，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角。

勞累一天之后酒足飯飽就是舒坦。

接過空瓶，肖恩將其放進腰包。

之所以肖恩要找拜蒙購買瓶裝的酒水，就是因為此前對付奪心魔的時候他身上的圣水瓶無一例外全都碎了。

除了砸到奪心魔身上的那兩瓶，其余原本放在腰包里的瓶子也因為惡魔那瘋狂發泄地拽砸碎成一地碎屑，沒了繼續使用的可能。

肖恩需要新的瓶子儲存圣水。

破敗的小鎮很難找到合適的瓶子，而拜蒙所在的酒館剛好有。

所以，肖恩就要了一些。

若非拜蒙不肯單獨把酒瓶給肖恩，他甚至都不是很想花錢買酒……

“我想再去一趟廢棄礦洞，看看戴爾留下來的那些書籍有沒有我能用得上的。”

戴爾是拜蒙口中有天分的人類。

肖恩覺得或許他的洞里還留存一些有價值的寶貴知識，或者物品。

維蒂娜眉頭一挑，迅速明白了肖恩的意圖，但隨即嘆了一口氣：

“雖然但是，那個老法師臨死時引爆了洞內提前準備的火藥，造成了整個礦脈的坍塌，若非小鎮不在礦洞空間上方，怕是也要受到波及……”

“我們先前去的那個生活區，也塌了，就算里面的藏書還有能夠翻閱的，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挖出來的。”

維蒂娜不得不承認，老戴爾對于儀式這一方面確實有非常獨到而深刻的見解，爆炸的火藥引動了整個礦洞覆寫的儀式，造成了大范圍的坍塌崩潰，近乎將所有甬道都給封死了。

肖恩悵然：“……這樣啊……那算了吧……”

【別難過，不過一個人類的知識罷了，你應該知道，只要你愿意，我能夠給予你的更多。】

西狄婭借機又開始了自己的宣傳，但肖恩對此卻嗤之以鼻。

因為祂甚至不愿意教他封印魔法。

“現在天也快黑了，那我們干脆在小鎮休息一晚，今天也累了，明早出發。”

維蒂娜拍板做出決定，然后一手提溜起了一旁在地上蛄蛹的吸血鬼。

“吃不下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被抓住衣領提起來的薇薇安捂著肚子不斷搖頭，嘴里不停嘟囔。

“沒讓你吃，出去散步消食。”

維蒂娜有些扶額。

“哦！那我沒問題了~”

三人隨即返回教堂拿取自己的行李，其實也就是肖恩和維蒂娜的兩個手提箱，然后準備在小鎮找一間還算完好的房屋湊活一晚。

也順便檢驗一下儀式是否破除完全，晚上是否還有別的異常發生。

羅倫佐在他們準備離開教堂的時候叫住了三人。

“這些，是我們礦脈小鎮的一些心意，不多，都是大家湊出來的，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肖恩看著小鎮神父放在自己手里的錢袋子，里面都是沾著雨水和土漬的便士。

應該是鎮民從自己崩塌的小屋里翻找出來的。

向周圍環視，他看到了一雙雙充盈著感激和淚花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