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雜役院的晨鐘撞破霧靄時，陸沉正在灶房后劈第三千根柴。新領的松紋柴刀在熹微晨光里泛青，刀背三道血槽凝著昨夜的露水。每劈五十次，刀刃上松針狀紋路就亮起一分，等到日頭爬上飛鶴檐，刀身已隱隱透出玉質。

“卯時三刻——挑水——“執事弟子拖著長腔的喊叫刺進耳膜。陸沉收刀入鞘，背上竹筒時特意摸了摸內襯，那里縫著本《滴水訣》——昨日領雜役服時，掃階老仆塞來的煉體功法。

山泉從墜星澗逆流而上，九百九十九級青苔石階蜿蜒入云。陸沉蹲在潭邊舀水時，忽然瞥見水面倒影里多了雙織錦登云靴。身后傳來熟悉的嗤笑：“這不是砍柴仙苗么？趙某特來指點你宗門第一課——“

水花炸開的瞬間，陸沉旋身橫移三步。趙天佑指尖迸發的火球掠過鬢角，在青石上灼出焦痕。八個外門弟子呈扇形圍住水潭，佩劍上七星紋與趙天佑袍角金線相映。

“天柱山規第三百零七條。“陸沉竹筒沉入潭底，右手按上刀柄，“同門相殘者，廢去修為逐出...“

“你也配談門規？“趙天佑突然甩出捆仙索，“昨日你用邪術毀我玉佩，當小爺瞧不出？“

刀光比話音更快。松紋柴刀斬在捆仙索七寸處，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陸沉虎口發麻，視網膜上突然浮現金色刻印：

【基礎刀法（爐火純青）：89997/100000次】

趙天佑捏訣的手勢驟然頓住。他分明看見那柄柴刀在顫抖，可刀鋒迸發的寒意卻順著捆仙索爬向經脈。身后傳來重物墜地聲，某個外門弟子的佩劍竟自行出鞘三寸。

“都愣著作甚！“趙天佑暴喝，袖中飛出九枚離火釘，“給小爺廢了他右手！“

陸沉突然收刀疾退。背簍里三十斤山泉水潑成水幕，離火釘穿水而過時騰起白霧。他借著水汽掩護躍上青石，柴刀在巖面劃出半圓——正是《滴水訣》起手式。

“鐺！“

第一枚離火釘被刀背彈飛，陸沉整條右臂經脈突突跳動。視網膜里勤刻度開始瘋漲，每次格擋都讓刀法熟練度暴漲千次。當第七枚火釘襲來時，他忽然福至心靈，刀鋒順著水流軌跡斜撩而上。

“咔嚓！“

趙天佑腰間玉佩再添新痕。他踉蹌后退，卻見陸沉借反震力倒翻入潭，竟盤坐在瀑布下方開始揮刀。飛瀑沖得粗布衣緊貼身軀，柴刀卻穩如老松。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少年混著水聲的計數漸不可聞，唯見刀光織成青網。飛濺的水珠尚未落地，就被刃風切成更細的霧靄。

趙天佑瞳孔收縮。他看見那些水霧凝成奇異符文，正隨著刀勢滲入陸沉周身毛孔。更可怖的是潭邊青苔——凡刀氣掠過處，苔蘚竟逆著重力向石階上方生長！

“裝神弄鬼！“趙天佑咬破舌尖噴出血箭，離火釘化作九條火蛇撲去，“給小爺死！“

陸沉恰在此刻劈出第一千刀。刀鋒觸及水面剎那，整潭泉水倒卷成漩渦，將他裹成青瑩瑩的水繭。九條火蛇撞上水壁發出淬火聲，竟凝成九朵冰焰浮空不墜。

【基礎刀法突破至登峰造極】

【解鎖升華條件：觀滄海潮汐三千陣（0/1）】

系統提示音未落，陸沉忽然踏浪而起。松紋柴刀揮出玄奧弧線，九朵冰焰竟隨刀勢化作冰龍，朝著來路反噬而回。趙天佑尖叫著捏碎保命玉符，卻見冰龍在觸及他面門前詭異地霧化消散。

“天柱山規第一百零四條。“陸沉刀尖垂地，渾身蒸騰著白氣，“殘害同門未遂者，罰掃登天階百日。“

趕來的刑堂長老正好聽見最后一句。他望向潭邊九枚嵌入青石的離火釘，又看了看毫發無損的趙天佑，最后目光定格在陸沉腳邊——那里有灘正在汽化的冰水，隱約凝成“門規“二字。

刑堂判決下來的當夜，陸沉抱著鋪蓋走進藏書閣。月光透過九丈高的琉璃穹頂，在青磚地上淌成星河。守閣的老叟蜷在藤椅里打鼾，腳邊陶罐泡著的分明是后山五毒潭的蜈蚣。

“東廂第三架。“老叟夢囈般嘟囔，“三百年前有個傻子，把《云笈七簽》抄在梁上...“

陸沉順著斑駁木架往上摸，指尖突然觸到片冰涼。借著漏進來的月光，他看見橫梁內側布滿指甲劃痕，每道痕跡旁都標著細小計數——正東梁柱刻著“揮毫九萬七千次“，西南角則是“吐納十二萬周天“。

閣樓突然震顫。穹頂星圖旋轉著拼出古篆，陸沉瞳孔驟縮——那分明是放大百倍的《滴水訣》！但比起自己懷中殘本，穹頂刻文多出七式殺招，每式旁注都浸著血漬。

【檢測到地階殘篇《驚濤譜》】

【補全需揮刀百萬次（當前進度0/1000000）】

瓦片突然嘩啦作響。陸沉翻身滾到書架后，正見趙天佑的黑袍融入月色，掌心貼著張紫紋符箓。那符紙燃起的卻是幽藍鬼火，映得他脖頸浮現蛛網狀魔紋。

“果然來了。“陸沉屏息捏緊柴刀。白日刑堂判決時，他就注意到趙天佑聽到“藏書閣“三字時瞳孔驟縮。

趙天佑鬼魅般飄到西側禁書區，咬破食指在《天柱志異》書脊畫符。石墻悄然洞開，露出條向下的密道，腥風里混著鐵銹味。陸沉剛要動作，突然被冰涼小手捂住嘴——日間在膳堂見過的啞女阿沅，正用眼神示意他看屋頂。

琉璃瓦上蹲著三具劍傀，眼眶里跳動著離火釘同源的幽光。

“嗤！“

趙天佑懷中竄出條碧鱗小蛇，朝著禁地方向吐信。阿沅突然拽著陸沉衣角疾退，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劍傀劈下的臂刃。青磚炸裂的碎屑中，陸沉看見阿沅赤足點地的軌跡，竟與《滴水訣》第七式暗合。

【觀摩潮汐陣（1/3000）】

系統提示音未落，陸沉忽然福至心靈。他借著劍傀追擊的刀風旋身而起，柴刀在月光里劃出連綿圓弧。阿沅詫異地睜大杏眼——少年每一刀都踩著劍傀攻勢的間隙，像是預判了所有攻擊軌跡。

“九百九十九...一千！“

當柴刀第一千次磕在劍傀關節，陸沉突然感到丹田涌起熱流。視網膜上炸開金色瀑流：

【達成隱藏條件：以基礎刀法拆解玄階劍陣】

【《滴水訣》強制升華——】

手中柴刀突然重若千鈞，陸沉不受控地擺出穹頂刻文第一式。磅礴刀氣自腳底炸開，整座藏書閣的典籍無風自動，書頁翻動聲匯成驚濤駭浪。

趙天佑的慘叫聲從密道傳來。陸沉轉頭望去，正見禁地深處騰起血霧，三條劍傀突然調轉方向撲向密道。阿沅趁機拽著他退到北側經閣，沾血指尖在《神農百草經》上急書：“亥時三刻，跟我來。“

子夜的墜星澗泛起詭譎藍芒。陸沉默數著步數跟在阿沅身后，發現她赤足踏過的青苔，竟在十息后開出星紋白花。當第二千三百步落下，少女忽然停在三生石前，掌心浮現媧皇族特有的鱗狀光紋。

“你...“陸沉話未出口，阿沅突然咬破指尖按在他眉心。劇痛中，他看見幻象：

三百年前的同個位置，青衫書生模樣的老酒鬼正在石上刻字。每道刻痕都引動地脈震顫，最終竟將《滴水訣》推演出天階氣象！

【觸發靈光映照】

【補全《驚濤譜》所需揮刀次數-50%】

幻象破碎時，陸沉手中柴刀已不由自主地揮出。這一刀牽動整條山澗的水靈之氣，刀鋒過處，三生石上浮現老酒鬼未刻完的第九重口訣。

“原來所謂禁地...“他撫過石上劍痕，“是某個前輩的練功場？“

阿沅忽然驚恐地指向潭底。透過漸散的霧氣，可見七具被吸干精血的弟子尸身，每人天靈蓋都插著枚離火釘。陸沉瞳孔驟縮——那些釘子的排列方式，竟與趙天佑白日所用陣法完全相同。

“咻！“

破空聲自腦后襲來。陸沉抱緊阿沅滾入潭中，原先立足處插著三枚幽藍骨釘。趙天佑黑袍鼓蕩地立在樹梢，半邊臉爬滿魔紋：“本想留著你這耗子釣大魚，既然撞破圣教大計...“

“鏘！“

柴刀橫架住骨釘的剎那，陸沉虎口崩裂。他借著反震力撞向身后巖壁，在碎石飛濺中瞥見系統提示：

【當前功法匹配度：147%】

【是否啟用“苦海燃燈“？】

趙天佑袖中竄出九條碧鱗蛇，蛇瞳映出陸沉決絕的笑：“來！“

柴刀突然迸發青焰，阿沅的驚呼聲中，陸沉迎著蛇群劈出穹頂刻文第七式。刀光化作奔騰巨浪，所過之處碧蛇盡成冰雕。但每推進一寸，他臉上就多一道皺紋——這是以壽元為柴的搏命打法！

“不可能！“趙天佑捏碎保命血玉，“你怎會我圣教...“

刀浪碾碎血玉結界。千鈞一發之際，天柱山主峰傳來晨鐘，趙天佑身形突然虛化。他消失前怨毒地瞪向阿沅：“原來媧族還有余孽！“

陸沉單膝跪地喘息，手中柴刀寸寸碎裂。阿沅顫抖著捧起刀身殘片，淚水在媧皇紋上濺起星輝。她沾血畫出的上古篆文，陸沉竟莫名讀懂：

“明夜子時，葬劍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