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陽光透過美術館的玻璃穹頂,在阿念的睫毛上織出金色的光斑。她盯著展墻上的巨幅油畫,畫面里的海豚群躍出猩紅的海面,每道背鰭都呈現出基因鏈的雙螺旋結構——那是明野最擅長的“生物寫實主義“風格。
“這幅《深海囚徒》是他在精神病院畫的?!坝艮o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的西裝袖口別著明野送的熒光藻胸針,“那時他每天對著鐵窗畫海豚,說它們的聲波能穿透墻壁?!?
阿念的指尖撫過畫框邊緣的凹痕,那里刻著極小的“MX-02“——明野的實驗編號。記憶閃回三個月前,他從精神病院出院時抱著顏料箱的模樣,蒼白的臉上第一次有了期待的光:“阿念,我想辦個畫展,就叫'基因與靈魂的共振'?!?
展廳突然暗下來,全息投影在地面鋪展開深海場景。明野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歡迎來到我的牢籠,這里每一幅畫都是基因的鐐銬,也是靈魂的翅膀?!?
畫布上的基因密碼
第一幅展品是三聯畫《孤島童年》。左幅畫著七歲的郁辭墨蹲在礁石上,后頸的海豚紋身滲出熒光血;中幅是阿念抱著布偶熊坐在實驗室角落,發間纏繞著熒光藻;右幅的明野站在陰影里,掌心托著一枚刻著“MX“的貝殼。
“這是我們的出生證明?!懊饕暗穆曇衾飵е猿?,他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后頸的激光去疤痕跡被顏料覆蓋,“海豚、貝殼、熒光藻,都是我們的'商品標簽'?!?
阿念的視線被一幅微型畫吸引,畫中是母親在實驗室調試藥劑,試管里的液體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畫框下的注釋寫著:“共生體藥劑的第108次失敗,她偷偷在我口袋里塞了顆水果糖。“
“媽媽總是這樣?!懊饕安恢螘r站在她身邊,指尖輕輕觸碰畫布,“用最殘酷的實驗,藏最溫柔的愛?!?
郁辭墨突然指著遠處的環形展墻:“看那里?!皦γ嫔厦苊苈槁橘N滿了實驗報告復印件,但每一張都被顏料涂改成了海洋生物的輪廓,藍鯨的尾鰭覆蓋著“NY-07基因缺陷報告“,海豚的眼睛里藏著“YX-01腦癌診斷書“。
聲波里的道歉信
中場休息時,明野在VIP室遞給阿念一個信封:“這是我寫給時景淵的道歉信,可惜永遠寄不出去了?!?
信紙邊緣染著藍色顏料,字跡被水痕暈開:“哥,直到你用身體擋住機械水母的那天,我才明白你袖口的藍鯨紋身是假的。原來你早就把自己的海豚基因注入了阿念的抑制劑......“
阿念的心臟猛地收縮,想起江嶼的基因報告:時景淵的DNA里竟有37%的海豚基因片段。記憶閃回深?;乇ㄇ?,他曾塞給她一個小瓶,里面裝著淡金色的液體——那不是普通的止痛藥,而是他用自己的基因調制的救命藥劑。
“他從來不是藍鯨計劃的執行者?!懊饕暗穆曇衾飵е煅?,“他的電腦里全是銷毀實驗數據的記錄,連求婚戒指都刻著'護念'......“
VIP室的屏幕突然亮起,播放著時景淵的最后一段監控錄像。畫面里的男人站在孤島燈塔下,對著鏡頭露出疲憊的笑,身后是堆積如山的實驗報告:“明野,如果你看到這段視頻,替我告訴阿念,她的貝殼吊墜里藏著媽媽的海豚哨......“
阿念摸向頸間的吊墜,金屬外殼下果然有個隱蔽的氣孔。當她輕輕吹響時,展廳的全息投影突然變換,無數光點匯聚成時景淵的輪廓,他的嘴角揚起當年在孤島時的溫柔笑意。
畫展開幕式的意外
下午三點,畫展開幕式準時開始。阿念穿著明野設計的禮服,裙擺繡著熒光藻圖騰,在聚光燈下泛著微光。郁辭墨握著她的手,無名指的貝殼戒指與她的鉆戒相觸,在簽到簿上留下交疊的光影。
“恭喜你,明野先生?!皶r鴻煊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男人穿著精神病院的灰色外套,機械義眼已被摘除,由明野捐贈的仿生眼閃爍著溫和的琥珀色。
明野的身體猛地繃緊,卻在看到時鴻煊手里的畫冊時,眼底閃過復雜的情緒。畫冊封面上是他們三歲時的合影,時鴻煊抱著明野,郁辭墨和阿念站在兩側,背景是孤島的舊燈塔。
“這是我唯一的珍藏。“時鴻煊的指尖劃過照片,“那時你們的母親剛做完基因手術,堅持要帶你們去看海豚......“
阿念突然想起母親的日記:“鴻生說,孩子的眼睛應該像海豚一樣清澈,不該被基因實驗污染?!爱嬅胬锏臅r鴻煊眼底有光,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與監控里的瘋狂暴君判若兩人。
“對不起?!皶r鴻煊對著明野深深鞠躬,“我把自己的恐懼強加給你們,卻忘了......“他指向墻上的畫作《破籠》,畫中的藍鯨撞破玻璃,身后跟著一群躍出海面的海豚,“真正的強大不是控制,而是放手?!?
明野的指甲掐進掌心,卻在阿念輕輕握住他手腕時,逐漸放松下來。他想起畫展籌備期,時鴻煊偷偷寄來的信件:“如果你需要人體模特,我可以當你的'藍鯨'。“此刻的男人,不再是記憶中的惡魔,而是一個試圖贖罪的父親。
潮汐中的全家福
畫展結束時,夕陽的余暉將展廳染成金色。明野站在《念嶼共生》的巨幅畫像前,畫中三人的基因紋路交織成海豚形狀,阿念的掌心托著發光的貝殼,郁辭墨的背后是展開翅膀的藍鯨,而他自己,則化作一縷纏繞他們的熒光藻。
“這是我們的新生?!八穆曇衾飵е屓?,將貝殼吊墜掛在畫像邊緣,“媽媽的海豚哨,應該屬于這里?!?
郁辭墨突然指著窗外,一群真正的海豚正在海灣跳躍,它們的背鰭在夕陽下劃出優美的弧線。阿念想起時景淵的遺言:“海豚的聲波能傳很遠,所以它們永遠不會孤單?!按丝痰乃K于明白,那些曾以為是詛咒的基因聯系,早已在愛與救贖中,變成了最溫暖的羈絆。
“該回家了。“郁辭墨將外套披在她肩頭,遠處的天文館亮起星幕,那是江嶼為他們準備的驚喜——用三人的基因數據繪制的“念嶼星座“。
明野收拾畫具時,發現時鴻煊留下的紙袋,里面裝著母親的舊圍裙和一盒草莓蛋糕。卡片上寫著:“對不起,兒子,媽媽的草莓蛋糕永遠欠你一塊?!澳鞘敲饕叭龤q生日時的愿望,也是母親未能實現的承諾。
當他們走出美術館時,海豚的長鳴聲從海面傳來。阿念握緊郁辭墨和明野的手,三人的影子在地面交疊,像極了畫中的共生體圖騰。她知道,這場關于基因與藝術的展覽不是終點,而是新的起點——在那里,沒有實驗編號,沒有家族仇恨,只有三個靈魂,用畫筆與愛,重新書寫屬于他們的、溫暖的未來。
潮水漫過沙灘,帶走了最后一絲春日的涼意。阿念望著遠處的孤島,那里的燈塔正閃爍著海豚形狀的光芒。她知道,無論未來還有多少風雨,他們都將像畫中的海豚群一樣,彼此守護,彼此共振,在生命的海洋里,永遠朝著光明的方向,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