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陽光透過棕櫚葉灑在泳池邊,阿念盯著水面上浮動的貝殼形浮板,忽然想起七年前郁辭墨在孤島教她游泳的場景——他用碎貝殼串成腳鏈系在她腳踝,說“這樣小魚就知道你是我的人”。此刻腳邊的泳池水泛起漣漪,倒映著他穿著黑色泳褲的身影,腹肌上的舊疤像道蒼白的月光。
“發(fā)什么呆?”郁辭墨的聲音帶著笑意,指尖濺起水花落在她小腿上,“不是說要學(xué)自由泳?”阿念回過神,發(fā)現(xiàn)他已游到池邊,濕發(fā)貼在額角,露出流暢的鎖骨線條。她伸手替他拂開頭發(fā),觸到他耳后那顆淡色痣——這是昨夜她替他刮胡子時發(fā)現(xiàn)的秘密。
“先練憋氣?!庇艮o墨托住她腰,將她往水里帶了帶。阿念下意識勾住他脖子,指尖劃過他后頸的胎記。這個動作讓他呼吸一滯,想起昨夜她在他耳邊低語“我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時,指尖也是這樣輕輕摩挲著他的皮膚。
水下的世界靜謐如孤島,阿念看著郁辭墨在水中睜開眼睛,睫毛像被潮水打濕的海藻。她忽然想起十二歲那年,他為了幫她撿沉在海底的貝殼,差點被暗流卷走,浮出水面時嘴唇都凍紫了,卻笑著說“貝殼比命值錢”。
浮出水面時,阿念不小心嗆了水,劇烈咳嗽著伏在他肩頭。郁辭墨輕輕拍她后背,掌心的溫度透過泳衣傳來:“沒事吧?”他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極了七年前她第一次發(fā)燒時,他守在臨時搭建的木屋前,整夜用椰子殼接雨水的樣子。
“我沒事?!卑⒛钐ь^,發(fā)現(xiàn)兩人的距離近得能看見彼此瞳孔里的倒影。他的睫毛上掛著水珠,嘴唇微張,露出整齊的犬齒——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見他眼里的自己,像看見一片永遠不會枯竭的海。
郁辭墨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指尖在她腰上輕輕掐了一下——這是他們約定的“危險信號”,代表“再靠近就忍不住了”。但阿念沒有躲開,反而伸手勾住他脖子,將自己更緊地貼向他。她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混著泳池邊的蟬鳴,在午后的陽光里蕩出漣漪。
“阿念,別鬧?!庇艮o墨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明野他們馬上就到了。”但他的身體卻很誠實,手臂將她箍得更緊,指尖甚至開始摩挲她后腰的舊疤。阿念忽然想起昨夜在書房,他抱著她看星空,說“等一切結(jié)束,我們就去孤島定居,每天游泳看日出”。
“我沒鬧。”她在他耳邊低語,鼻尖蹭過他發(fā)燙的耳垂,“我只是想謝謝你,這么多年來一直保護我?!痹捯粑绰?,她輕輕吻了吻他唇角的痣,像吻一枚珍藏多年的貝殼。郁辭墨渾身一震,眼中的理智瞬間被情欲吞噬,反手將她按在泳池邊的瓷磚上,吻如暴風(fēng)驟雨般落下。
這個吻帶著咸澀的池水味,卻比任何時候都熱烈。阿念感覺自己像片被潮水托起的貝殼,在他的溫柔與熾熱中起起伏伏。郁辭墨的手掌隔著泳衣摩挲她的背,忽然觸到她后腰上的凸起——那是七年前被鐵鏈劃傷后留下的增生疤痕,他曾在無數(shù)個深夜里,隔著睡衣輕輕親吻這些傷痕,祈禱它們能代替自己承受痛苦。
“對不起……”他在吻間低語,“我太想把你藏起來了,藏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卑⒛顡u頭,伸手扯掉他頸間的貝殼項鏈,讓它掉進水里:“我不要被藏起來,我要站在你身邊,像你保護我一樣保護你?!?
泳池邊突然傳來口哨聲,明清野晃著酒杯從棕櫚樹后走出:“郁少這教學(xué)方式很特別啊?!苯瓗Z跟在后面,手里拎著袋冰鎮(zhèn)汽水,卻在看見阿念頸間的紅痕時,眼神瞬間冷下來——那是只有郁辭墨才會留下的吻痕。
“明野,你再胡說,今晚就去非洲分公司。”郁辭墨松開阿念,卻仍用身體擋著她微微發(fā)顫的肩膀。阿念低頭整理泳衣肩帶,看見郁辭墨耳尖紅得幾乎透明,忽然想起七年前他第一次替她換繃帶時,也是這樣的臉紅耳赤。
“行了,不逗你們了?!苯瓗Z遞來條浴巾,眼神在郁辭墨后背的燙傷疤痕上停留,“時景淵昨天見了東南亞航運的董事長,他們的貨輪下周會靠港。”郁辭墨接過汽水,指尖在易拉罐上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這是他思考時的習(xí)慣,阿念知道,他在想如何截獲時家的走私證據(jù)。
“我和你們一起去?!卑⒛钔蝗婚_口,“我想看看那艘船?!庇艮o墨猛地轉(zhuǎn)頭,眼里閃過震驚與擔(dān)憂:“不行,太危險了?!卑⒛顓s直視他的眼睛,像七年前她堅持要和他一起去尋找救援船時那樣:“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她頓了頓,“我最近總夢見一艘船,船上有很多貝殼,還有一個戴禮帽的男人?!?
郁辭墨和江嶼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警惕。七年前阿念被救起時,手里攥著的貝殼上沾著高級定制禮帽的緞帶,而時鴻生生前最愛戴這種禮帽。江嶼摸了摸口袋里的U盤,里面存著他剛拿到的時家老宅監(jiān)控——顯示時景淵昨晚在保險柜前停留了47分鐘,而保險柜里,很可能放著阿念的身世證明。
“阿念,”江嶼輕聲說,“如果你想想起什么,我可以陪你去看心理醫(yī)生……”“不用?!卑⒛畲驍嗨?,指尖劃過泳池邊緣的貝殼浮雕,“我覺得,那些記憶應(yīng)該在孤島上,在那艘沉船里?!彼ь^看向郁辭墨,“帶我去好不好?就像七年前那樣,你教我游泳,我?guī)湍阏易C據(jù)?!?
郁辭墨沉默了很久,久到阿念以為他會拒絕。陽光穿過他睫毛,在眼底投下細碎的陰影,像極了孤島的椰樹影。終于,他伸手捧住她的臉,拇指摩挲她唇瓣:“答應(yīng)我,遇到危險就立刻躲起來,不管我有沒有喊你?!?
阿念點頭,忽然想起七年前他教她的“逃生暗號”——吹三聲口哨,代表“躲到礁石后”。她對著掌心吹了聲,清脆的哨音驚飛了池邊的鴿子。郁辭墨一愣,隨即笑了,笑聲里帶著釋然與苦澀:“你從來都學(xué)得很快。”
傍晚時分,阿念在更衣室換衣服時,發(fā)現(xiàn)儲物柜里塞著封信。信封上寫著“阿念親啟”,字跡是她熟悉的時景淵的筆跡。她心跳加速,拆開信封,里面掉出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年輕的時鴻生抱著襁褓中的她,身后是寫著“時氏海運”的救生艇,而她腕間,戴著那枚貝殼手鏈。
“阿念?”郁辭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好了嗎?”她慌忙將照片塞進包里,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fā)。鏡中的自己眼神堅定,卻藏著一絲慌亂——原來時景淵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時鴻生的女兒,而郁辭墨的父親,很可能是被她的親生父親害死的。
上車時,阿念故意坐在江嶼旁邊,避開郁辭墨探尋的目光。江嶼察覺到她的異樣,悄悄將手伸到座位下,握住她冰涼的手。這個動作讓阿念想起七年前在孤島上,每當(dāng)她害怕時,江嶼總會用這種方式無聲地安慰她。
“別怕,”他低聲說,“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卑⒛钐ь^,撞見他眼底的溫柔,忽然想起郁辭墨日記里的話:江嶼總是這樣,用最溫和的方式藏起最鋒利的守護。她輕輕回握他的手,感覺到掌心有東西硌著——是枚貝殼形狀的戒指,上面刻著“JY”。
郁辭墨從后視鏡里看見這一幕,指尖攥緊方向盤,指節(jié)泛白。他知道江嶼對阿念的感情,就像他知道自己對阿念的愛早已深入骨髓。但此刻,他更擔(dān)心的是阿念包里的東西——他剛才在更衣室門口,看見時景淵的秘書鬼鬼祟祟地塞了個信封進去。
深夜的公寓里,阿念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郁辭墨在泳池邊抽煙的身影。他只穿了件白襯衫,后背的燙傷疤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見。她摸出那張照片,指尖撫過照片里時鴻生的臉,忽然想起郁辭墨母親的絕筆信:念是無辜的,不要讓仇恨毀了她。
“阿念?”郁辭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夜風(fēng)的涼意,“為什么不告訴我?”她轉(zhuǎn)身,看見他手里攥著那張照片,眼神里有痛楚與掙扎。阿念忽然想起七年前他替她擋下時景淵的耳光,說“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而現(xiàn)在,他卻成了被傷害的那個人。
“對不起,”她低語,“我怕你會推開我。”郁辭墨忽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推開你?我恨不得把你綁在身邊,哪怕下地獄也一起?!彼呓?,指尖劃過她腕間的貝殼手鏈,“知道我為什么從不提你的身世嗎?因為在我眼里,你只是阿念,是我用整個青春去愛的女孩。”
阿念感覺眼眶發(fā)燙,伸手抱住他,將臉埋進他頸窩:“我也是,不管你是郁辭墨還是復(fù)仇者,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哥哥,是我的愛人?!庇艮o墨渾身一震,反手將她抵在墻上,吻落在她眼皮上,像吻去所有的不安與恐懼。
窗外,月光碎在泳池水面,像極了孤島的夜晚。阿念聽見自己的心跳與他的重合,知道有些東西早已超越了血緣與仇恨。當(dāng)郁辭墨的唇終于落在她唇上時,她感覺自己不再是漂浮的貝殼,而是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島嶼——無論潮起潮落,永遠堅實,永遠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