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的老宅走廊寂靜如深海,阿念的拖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發(fā)出細碎聲響。她攥著郁辭墨睡前塞給她的安神藥瓶,忽然在拐角處撞上時景淵——他指間夾著的煙明明滅滅,西裝領(lǐng)口沾著半片口紅印,正是今晚宴會上林薇的珊瑚色。
“阿念。”他叫她的名字,尾音拖得很長,像小時候在孤島哄她吃藥時的語調(diào)。阿念下意識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涼的墻。七年前那個暴雨夜,他也是這樣堵在儲物間門口,雨簾砸在玻璃窗上的聲音里,他說:“只要你告訴我郁辭墨藏貝殼的地方,我就帶你離開這里。”
“哥。”她開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這是婚后她第一次單獨面對時景淵,頸間還戴著郁辭墨臨睡前給她戴上的碎鉆項鏈,墜子是枚微型貝殼,邊緣刻著他名字縮寫“YCM”。時景淵的目光落在那抹銀光上,指尖的煙灰突然簌簌掉落。
“聽說你今天在宴會上開口說話了。”他往前半步,煙味混著古龍水氣息撲面而來,“郁辭墨教的?”阿念沒說話,指甲掐進掌心。她記得十四歲那年,郁辭墨用了三個月教會她喊“哥哥”,而時景淵卻在她第一次開口時,把她鎖在閣樓整整一周,說“豪門千金不該和野小子學(xué)說話”。
“阿念,你該清楚自己的身份。”時景淵突然抬手,指尖劃過她耳垂上的創(chuàng)可貼,“郁家不過是借你穩(wěn)固地位,等他拿到時氏集團的股份……”“不會的。”阿念打斷他,這是她第一次反駁哥哥。走廊盡頭的壁燈突然閃爍,映得時景淵眼底的陰影忽明忽暗。
他突然掐滅煙頭,在地毯上碾出焦痕:“七年前在孤島,是誰背著你爬過塌方的礁石?是誰把最后一塊壓縮餅干塞進你嘴里?”他的聲音驟然拔高,“是我!可你呢?只記得郁辭墨給你撿貝殼!”阿念感覺呼吸發(fā)緊,眼前閃過孤島求生的畫面——十二歲的她躲在巖石后,看著時景淵和郁辭墨在暴雨中廝打,爭奪最后一壺淡水。
“哥,你那天為什么要燒我的貝殼?”話一出口,阿念就后悔了。時景淵瞳孔驟縮,伸手攥住她手腕,力氣大得像要捏碎她骨頭:“因為那些破貝殼會毀了我們!你明明該當(dāng)高高在上的時家千金,而不是和窮小子在泥里打滾的野丫頭!”
腕間的疼痛讓阿念眼眶發(fā)酸,卻倔強地沒吭聲。她想起十五歲生日那天,郁辭墨偷偷翻進她房間,掌心躺著用碎貝殼拼成的“生日快樂”,卻被時景淵撞見,當(dāng)場扔進壁爐。火焰吞沒貝殼的瞬間,郁辭墨攥著她的手往后退,而她聞到了自己發(fā)梢被燎焦的味道。
“聽著,”時景淵松開手,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張支票,“郁辭墨母親明天會去老宅談合作,你只要在文件上簽字,我就送你去瑞士學(xué)畫畫——你以前不是總說想學(xué)嗎?”阿念看著支票上的七個零,想起郁辭墨書房里偷偷藏著的她的素描本,每張畫角都別著貝殼標本。
“我不要。”她往后退,直到后腰抵上樓梯扶手,“我要和辭墨哥在一起。”時景淵突然冷笑,從手機里調(diào)出段視頻:畫面里,郁辭墨正在和一個金發(fā)女子擁抱,背景是巴黎某酒店的旋轉(zhuǎn)門。阿念感覺血液沖上太陽穴,指尖不受控地發(fā)抖——那是上周他說去談項目的日子。
“他在利用你,阿念。”時景淵的聲音像浸了冰水,“你以為他真的喜歡你?不過是拿你當(dāng)棋子,對付我和時氏集團。”視頻里,金發(fā)女子抬手替郁辭墨整理領(lǐng)帶,動作親昵得像熱戀中的情侶。阿念想起昨晚他替她涂碘伏時的溫柔,想起他西裝內(nèi)袋永遠放著她的潤喉糖,突然分不清哪個才是真的他。
“為什么要騙我?”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哽咽,“你們?yōu)槭裁炊家_我?”時景淵伸手想抱她,卻被她躲開。七年前在孤島,他騙她說找到救援船了,結(jié)果把她推向郁辭墨;三年前他騙她說郁辭墨留學(xué)不會回來了,結(jié)果她在機場等了整整一夜。
“因為我愛你!”時景淵突然大吼,震得走廊的水晶燈輕晃,“從你被抱來時家那天起,我就發(fā)誓要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孩!可郁辭墨呢?他只會把你拖進泥潭!”阿念愣住——“被抱來時家”?這是什么意思?她明明記得,是時景淵在孤島救了她,說她是時家走失的千金。
“你……不是我親哥哥?”話一出口,阿念就看見時景淵眼底閃過慌亂。他猛地轉(zhuǎn)身,背對著她打開走廊盡頭的保險柜,抽出一本泛黃的相冊:“你自己看。”照片里,襁褓中的女嬰被裹在碎花毯子里,旁邊站著抱著奶瓶的時景淵,身后是孤島的礁石——但嬰兒腕間,沒有她熟悉的貝殼手鏈。
“你三個月大時被丟在孤島,是我求爸媽收養(yǎng)你。”時景淵的聲音悶得像在水下,“他們說豪門不能養(yǎng)來歷不明的孩子,我就跪在祠堂三天,直到他們答應(yīng)。”阿念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指尖撫過照片里嬰兒的臉,突然想起郁辭墨曾說過,她腕間的貝殼手鏈是出生時就戴著的。
“所以你討厭貝殼,因為它們提醒你我是撿來的?”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可怕。時景淵猛地回頭,眼里有血絲:“我討厭的是郁辭墨!他明明知道你身世,卻還利用你!你以為他為什么總?cè)ス聧u?因為那里藏著能毀掉時家的秘密!”
樓下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阿念從樓梯縫隙望下去,看見郁辭墨的黑色賓利停在老宅門口,他正從車上下來,手里拎著個紙袋——她知道,那里面裝著她最愛吃的芒果班戟,是他半夜開車去三十公里外的甜品店買的。
“阿念?”郁辭墨的聲音帶著擔(dān)憂,“怎么還沒睡?”時景淵突然抓住她手腕,往她口袋里塞了張房卡:“507房,明天上午十點前簽字。”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如果不想讓郁辭墨知道你不是真千金,就照做。”
阿念看著他轉(zhuǎn)身下樓,與郁辭墨在玄關(guān)擦肩而過。郁辭墨抬頭,看見她站在樓梯上,臉色瞬間變了:“景淵是不是為難你了?”他三步并作兩步上樓,西裝外套滑落在地,露出里面的白色襯衫——左胸口,別著她送的貝殼胸針。
“沒事。”阿念搖頭,任由他將自己擁進懷里。他身上帶著雨夜的寒氣和芒果甜香,掌心覆上她后腰時,她聽見他低聲說:“對不起,巴黎的視頻是假的,是明野找的演員。”她渾身一震,抬頭看他,撞上他眼底翻涌的愧疚與痛楚。
“我本該告訴你身世的,”他喉結(jié)滾動,“但我怕你知道后會離開我……當(dāng)年在孤島,是我親眼看見時伯父把你放在礁石上,他說……”“別說了。”阿念伸手堵住他的嘴,指尖觸到他唇角的痣。遠處傳來海浪聲,像極了七年前那個他教她說話的夜晚。
郁辭墨突然單膝跪地,從口袋里掏出個絲絨盒。月光透過落地窗落進來,映得盒中戒指泛著溫潤的光——戒托是兩枚交纏的貝殼,中間嵌著顆淡粉色珍珠,正是她十五歲生日時畫在草稿本上的設(shè)計。
“阿念,我知道你害怕豪門的虛偽,”他聲音發(fā)顫,“但我對你的心意,從七歲在孤島撿到你那天起就沒變過。不管你是不是時家千金,你都是我想用盡余生守護的女孩。”阿念感覺眼眶發(fā)燙,指尖撫過戒指上的貝殼紋路,忽然想起時景淵保險柜里的相冊——或許有些真相不該急于揭開,但此刻他眼里的光,比任何豪門秘辛都更真實。
她伸手替他戴上戒指,金屬涼意混著他的體溫傳來。樓下,時景淵的車尾燈消失在雨幕中,而郁辭墨正低頭吻她指尖,像吻一枚失而復(fù)得的貝殼。遠處的潮水聲漸響,她忽然明白,在這充滿謊言的豪門世界里,唯有他掌心的溫度,是永遠不會退潮的潮汐。
注:本章節(jié)通過身世疑云與兄弟博弈深化矛盾,埋入“時家棄嬰”“孤島秘密”等核心伏筆,同時以假視頻事件展現(xiàn)男主的隱忍與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