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漸小了，窗外的霓虹燈在水洼中投下搖曳的倒影。

林夕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凌晨四點十七分，距離早班同事來接班還有一個多小時。

小溪從她膝蓋上跳下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尾巴尖輕輕掃過她的腳踝。

它踱步到玻璃門前，專注地望著外面漸歇的雨幕，耳朵微微轉動，像是在聆聽這座城市蘇醒的聲音。

林夕望著它優雅的背影，忽然想起四年前那個雨夜。

那時的溪瘦得能看見肋骨，毛色暗淡無光，眼神里滿是戒備。

而現在，它的毛發油光水滑，體型也圓潤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再沒有了當初的惶恐不安。

“餓了嗎？“林夕輕聲問道，從柜臺下拿出專門為小溪準備的小魚干。

小溪聞聲回頭，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跑過來，而是繼續盯著門外，尾巴輕輕搖晃。

林夕好奇地順著它的視線望去——馬路對面的公交站臺下，蜷縮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是...“林夕瞇起眼睛，隱約辨認出那是個背著書包的少女，渾身濕透，正抱著膝蓋發抖。

她的心猛地揪緊了，那個姿勢，那種孤獨感，像極了當初的小溪。

沒等她做出反應，小溪已經走到門邊，用爪子扒拉著玻璃門，發出急促的“喵喵“聲。

“你想讓她進來？“林夕有些驚訝。

小溪向來對陌生人保持警惕，從不會主動親近。

小溪回頭看她，眼神堅定得不像一只貓。

那一刻，林夕仿佛讀懂了它的心思——它想幫助那個女孩，就像當初林夕幫助它一樣。

林夕深吸一口氣，拿起傘推開店門。

雨后的空氣帶著泥土的芬芳，她穿過馬路，在女孩面前蹲下。

“需要幫忙嗎？“她輕聲問道，將傘傾向女孩那邊。

女孩抬起頭，濕漉漉的劉海下是一雙紅腫的眼睛。

她看起來不超過十六歲，校服上沾滿了泥水。

“我...我離家出走了。“女孩聲音顫抖，“但現在我不知道該去哪里...“

林夕心頭一軟，想起了四年前的自己。

那時她剛大學畢業，為了逃離那個重男輕女的家庭，獨自一人來到這座城市，最困難的時候連泡面都要分兩頓吃。

“先來店里暖和一下吧，“她柔聲說，“有熱飲和干凈毛巾。“

女孩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林夕扶她站起來，發現她右腳踝腫得厲害。

“你受傷了？“

“跑的時候...扭到了。“女孩咬著嘴唇說。

林夕二話不說蹲下身：“上來，我背你。“

回到便利店，小溪已經等在門口。

看到陌生人，它沒有躲開，而是走上前，輕輕蹭了蹭女孩的小腿。

女孩驚訝地睜大眼睛，伸手撫摸它的頭，小溪竟然順從地接受了。

“它平時很怕生的。“林夕拿來熱毛巾和一杯熱可可，“給，先擦一擦。“

女孩道了謝，小口啜飲著熱飲。

在溫暖的燈光下，林夕這才看清她的模樣——清秀的瓜子臉，眼角有顆淚痣，手腕上還有幾道淺淺的疤痕。

“我叫小雨，“女孩突然開口，“因為出生那天在下雨。“

“我叫林夕，“林夕微笑著指了指正在嗅小雨書包的小溪，“這是小溪，因為它在一個雨夜來到我身邊。“

小雨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你們的名字都和雨有關呢。“

林夕幫她處理腳踝的傷，小溪則安靜地趴在小雨膝頭，發出安慰般的呼嚕聲。

在這樣溫馨的氛圍中，小雨漸漸打開了心扉。

“我爸再婚了，“她低聲說，“新媽媽帶來的弟弟總是欺負我，昨天他把我媽媽的照片撕了，我氣不過推了他一下，爸爸就打了我...“她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淤青。

林夕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她輕輕握住小雨的手：“這不是你的錯。“

小雨的眼淚終于落下來：“我只是...很想我媽媽...“

小溪突然站起來，跳到貨架后面。

片刻后，它叼著最心愛的玩具老鼠回來，放在小雨手心里——就像它每次對林夕做的那樣。

小雨破涕為笑，撫摸著小溪的頭：“謝謝你，小家伙。“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林夕撥通了小雨父親的電話。

經過一番艱難的交涉，對方終于同意暫時讓小雨住在姑姑家。

掛斷電話后，林夕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給了小雨。

“有任何需要，隨時打給我。“她認真地說。

小雨緊緊抱住她：“謝謝你，林夕姐姐。還有小溪...“她蹲下身，親了親小溪的額頭，“你們救了我。“

送走小雨后，林夕抱著小溪站在窗前，看著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

小溪仰頭看她，金色的眸子里映著晨光，溫暖而明亮。

“我們做得對嗎，小溪？“林夕輕聲問。

小溪用腦袋蹭了蹭她的下巴，像是在說“當然“。

林夕忽然明白，原來治愈是雙向的——那個雨夜她救了小溪，小溪又幫她找回了感知他人痛苦的勇氣。

就像雨水落入溪流，溪流匯入江河，最終又會變成雨，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早班同事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晨光中的少女抱著她的貓，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仿佛擁有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

“喲，這么溫馨啊。“同事小李笑著打趣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演偶像劇呢。“

林夕這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小溪。“交給你了，我去換衣服。“

走出便利店，清晨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

林夕伸了個懶腰，小溪在她腳邊轉來轉去，尾巴高高翹起，顯然也很享受這雨后的清新空氣。

“回家給你開個罐頭獎勵。“林夕彎腰揉了揉小溪的腦袋。

昨晚幫助小雨的經歷讓她心里充滿了一種奇妙的滿足感，仿佛找到了比“去大城市“更重要的東西。

她們沿著往常的路線回家，穿過一條小巷可以節省十分鐘路程。

就在拐角處，小溪突然停住腳步，全身毛發炸起，耳朵向后貼，死死盯著前方地面。

“怎么了？“林夕順著它的視線看去——巷子盡頭的垃圾堆旁，躺著一本泛著金屬光澤的古舊書籍。

那本書看起來十分奇特，封面是青銅材質的，邊緣已經氧化成青綠色，但中央的紋路依然清晰可見。

書脊處纏繞著某種動物皮革制成的繩索，上面串著幾顆暗紅色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