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儀接過袋子，手指因緊張而發(fā)白。

但她沒再多問，現(xiàn)在江凜是她唯一的指望。

她的全部行李只有一個背包，里面塞著兩三套換洗衣物和基礎(chǔ)的藥品。

最底層有一盒避孕套，這是她在災(zāi)變后特意準(zhǔn)備的。

食物和淡水早就消耗殆盡，船艙里只剩幾個空罐頭。

樓上是牛維泉的房間，屋門緊鎖著。

蘇昭儀沒看清江凜的操作，只見他把手放在電子鎖上擺弄了幾下，艙門就滑開了。

剛推開門，一股腐臭就撲面而來。

蘇昭儀跟在江凜身后探頭望去，頓時胃部痙攣，差點嘔吐。

牛維泉的房間里根本沒有食物。

整個房間布滿發(fā)黑的血跡，廚房地板上躺著一具被肢解男尸，從殘存的衣著判斷，應(yīng)該就是他的父親。

“跟緊我，保持安靜。”

確認(rèn)沒有可用物資后，他立即轉(zhuǎn)身離開。

“明白。”

蘇昭儀面如死灰，顯然受到了巨大沖擊。

“有很多尸體，別出聲。”

“明白。”

“注意腳下，別摔倒。”

“明白。”

親眼目睹如此慘狀后，蘇昭儀變得異常順從。

直覺告訴她，跟著江凜才有活路。

噗嗤！

江凜劈開幾只喪尸的頭顱，帶著蘇昭儀穿過狹窄的樓道。

蘇昭儀強忍惡心緊跟在后，沒想到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變成這樣。

昏暗的通道里，只剩下兩人急促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很快，微弱的應(yīng)急燈照出一艘巨型船艦的輪廓。

當(dāng)江凜靠近時，方舟突然啟動，探照燈驟然亮起，光線將蘇昭儀籠罩。

“別發(fā)呆，快上來。”

“好。”

江凜接過她拎著的工具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上甲板。

兩人迅速進入駕駛艙，厚重的防爆門在身后閉合。

駕駛艙內(nèi)燈火通明，被鋼鐵墻壁包圍的安全感讓蘇昭儀稍稍放松。

“江同學(xué)...你真的會開這種貨輪？”

“不然你以為它怎么啟動的？”

江凜扯了扯嘴角，關(guān)上門后神情略微松弛。

他將手按在控制臺上，貨輪的探照燈隨即熄滅。

接著帶蘇昭儀來到儲物艙，翻出一包壓縮餅干和瓶裝水扔給她。

“看你應(yīng)該餓很久了，吃吧。”

蘇昭儀顫抖著接過食物，眼眶發(fā)紅，淚水無聲滑落。她死死咬住下唇，強忍著情緒崩潰的沖動，聲音發(fā)顫：“謝...謝謝...”

她確實餓極了，顧不上放下背包就撕開包裝，一邊流淚一邊狼吞虎咽。

江凜坐在對面休息，目光始終沒離開蘇昭儀。

見到蘇昭儀的那一刻，江凜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了些。

啟動方舟引擎和操控高壓水炮會迅速榨干他的體力。

每次使用能力后，那種骨髓被抽空的鈍痛都會持續(xù)數(shù)小時。

“蘇......”

江凜喉結(jié)動了動，“還是叫蘇老師順口。”

“聽著，我是這艘船唯一能開動的人。如果我死了，方舟撐不過三天。”

江凜扯開領(lǐng)口，露出鎖骨下方蔓延的奇異紋路，“所以從現(xiàn)在起，你的命和我的命栓在一條繩上。”

蘇昭儀用力咽下干硬的餅干，喉間火辣辣的疼。

她抬頭時，江凜看見她眼底浮起一層水光。

她聲音嘶啞，“你說往哪開就往哪開。”

江凜抓起掛在一旁的槍扔過去，“明天開始，你學(xué)這個。”

蘇昭儀接住武器的動作很笨拙，但沒讓武器落在地上。

“還有一件事。”

江凜突然俯身，溫潤的熱氣撲在她耳畔，“等淡水凈化器修好，晚上你要陪我。”

“嗯。”

她最終擠出這個音節(jié)。

極夜之后。

這艘船經(jīng)過海面，厚重的船身擠壓殘骸，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動靜驚動了沿岸廢墟里的幸存者，幾道目光從窗后探出，盯著這艘仍在航行的船。

蘇昭儀狼吞虎咽地啃完壓縮餅干，又灌下半瓶淡水，僵硬的四肢才漸漸回暖。

她蜷縮在角落，聽著船體的悶響，劫后余生的恍惚感仍未散去。

緩過神后，她開始打量這個鋼鐵牢籠，舷窗全被焊死，只留下幾道狹窄的通風(fēng)口，能看到外面的場景，破碎的建筑殘骸緩緩后退。

貨艙里堆滿物資，原本的集裝箱隔間被改造成生活區(qū)，地鋪、簡易爐灶和幾個防水箱擠在角落，散發(fā)著機油和霉變食物的混合氣味。

她轉(zhuǎn)頭看向連通的后艙，突然僵住了，一個被鐵鏈鎖住手腳的女孩蜷縮在陰影里，臟污的頭發(fā)遮住了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蘇昭儀下意識捂住嘴。

綁架？

人質(zhì)？

沒等她理清思緒，身后傳來靴子踏過鋼板的聲響。

江凜回來了。

“蘇老師。”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蘇昭儀渾身一顫，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到江凜站在艙門外，神色平靜。

“感覺好些了？”

“那個...她是誰？”

蘇昭儀警惕地望向角落，聲音里帶著不安。

江凜掃了眼二號艙室，“不清楚。突然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求救，之后就昏迷不醒。”

“我們現(xiàn)在要離港嗎？”

“不急。”

江凜檢查著儀表盤，“還要準(zhǔn)備些物資，順便測試下船的性能。深眼預(yù)警還有幾天，來得及。”

“需要我做什么？”

蘇昭儀直視江凜，既然要同舟共濟，她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

“拿著。”

江凜扔給她一本航海日志，“我負(fù)責(zé)駕駛，你記錄航線、里程和船況。現(xiàn)在不清楚黑潮的擴散規(guī)律，必須精確計算每天的日照時間。方向錯了，我們永遠(yuǎn)逃不出這片暗海。”

“明白。”蘇昭儀用力點頭。

“還有，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你負(fù)責(zé)清點物資，同時盯著那個女孩。”

“不用我跟你上岸搜尋物資？”

“總得有人看船。”

江凜他沒說的是，這艘船的燃料早已見底，再老練的水手也開不走它。

至于被反鎖在外的風(fēng)險...

他自有把握。

不過，初期的表面信任還是要給的。

“知道了。”

蘇昭儀心頭涌起異樣的暖意，這種默契讓她臉頰微熱。尤其想到對方曾是自己的學(xué)生，更添幾分微妙的情愫。

金屬摩擦聲在軌道上沉悶地回響。

“方舟”號以最低巡航速度沿著青城市六號線輕軌緩緩?fù)七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