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道,李順一騎當先,玄鐵寒骨扇緊握手中,扇骨在星光下泛著幽幽冷光。身后三十六名應運門精銳馬蹄裹布,如幽靈般穿行在山道之間。夜風卷起枯葉,拍打在眾人鐵衣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再快些!“李順低聲喝道,手中鐵扇“唰“地展開半幅,扇面上“替天行道“四字在月光下忽隱忽現。他眼角余光掃過身后眾人,忽然心頭一凜——這些朝夕相處的弟兄中,會不會也藏著...
一陣夜鴉驚飛,李順突然想起三日前軍議時,韓玉書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
“停!“他鐵扇一揮,眾騎齊齊止步。
“傳令下去,就說...“聲音忽然一沉,帶著幾分刻意為之的喜色,“我軍在江原大捷,已斬下張玘首級,正押往青城祭旗。明日午時,將在分舵犒賞三軍!“
那頭領聞言一怔,正要開口,卻見李順鐵扇一合,扇骨在他肩上輕輕一點。這一觸之下,頭領頓時會意,壓低聲音道:“副門主是要...引蛇出洞?“
李順嘴角微揚,眼中卻無半分笑意。他寒骨扇輕轉,扇面上“替天行道“四字在月色下忽明忽暗:“傳令時,定要說得情真意切。尤其要告訴那些...新入門的弟兄。“
夜風驟起,卷起山道上的枯葉。李順望著遠處隱約的火光,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酒囊,仰頭飲了一口。酒水順著下頜滑落,在月光下宛如血痕。
“記住,“他將酒囊遞給頭領,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凡有私自離隊者...不必阻攔。“
馬蹄聲再起時,隊伍中已有數雙眼睛在暗處閃爍。李順背對著眾人,寒骨扇在掌心輕輕摩挲,扇骨間隱約有霜氣流轉。
夜入三更,鷹愁澗內陰風怒號。
李順率眾行至峽谷最窄處,兩側崖壁如刀削斧劈,月光僅能漏下一線。玄鐵寒骨扇在他指間輕轉,扇骨相擊之聲在幽谷中格外清脆。
“嗖——“
一支鳴鏑突然劃破夜空。李順瞳孔驟縮,寒骨扇瞬間展開成盾。幾乎同時,數十道黑影自百尺懸崖飛掠而下,短弩機括聲連成一片!
“篤篤篤!“
就在伏兵現身的同時,隊伍中三名灰衣人突然暴起發難!
其中一人手持分水刺,直取李順后心要穴;另一人雙掌赤紅,偷襲李順后腦;最后一人袖中甩出七枚透骨釘,直襲周圍應運門弟子。
“來的好!“
李順早有防備,寒骨扇在掌心急速旋轉,扇面“替天行道“四字突然迸發出刺目寒光。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閃,已切入三人之間。
“凝霜·斷江流!“
扇面橫掃,一道肉眼可見的冰藍色氣勁呈半月形擴散。使分水刺的叛徒首當其沖,兵器剛觸氣勁便感到奇寒刺骨,整個人保持著突刺姿勢僵在原地。李順反手一扇拍在他天靈蓋上,頓時頭顱結霜,七竅流血而亡。
那雙掌赤紅的叛徒掌力才遞出一半,忽覺經脈如被冰錐穿刺李順鐵扇點在他膻中穴上,叛徒頓時如破麻袋般癱軟在地。
最后那名叛徒見勢不妙,轉身急退,忽覺脖頸一涼——寒骨扇已刺穿他的咽喉。
那些黑衣人胸前血鴉刺繡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澤,此刻卻都僵在原地。為首的血鴉衛統領瞳孔驟縮——他們精心布置的殺局,竟似早被對方料定!
李順寒骨扇輕搖,扇面上凝結的冰晶簌簌落下:“石經綸就派你們這些雜魚來送死?“話音未落,扇骨突然迸發出刺骨寒氣,“那便都留下吧!“
“凝霜·萬里雪!“
“撤!“血鴉衛統領嘶聲厲喝,卻見李順身形如鬼魅般已截斷退路。寒骨扇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湛藍流光,所過之處,巖壁上竟凝結出朵朵帶血的冰花。
夜色如墨,馬蹄聲碎。
李順率眾疾馳于山道之間,寒骨扇緊握手中,扇骨上猶帶未化的冰霜。方才鷹愁澗一戰,雖全殲血鴉衛,卻依舊未能完全解除磐石塢的威脅。
“報!“一名探馬自前方林間閃出,“青城分舵燈火通明,莫七正在操練人馬!“
李順眼中寒光一閃。那莫七的“追魂奪命索“號稱能三丈外取人首級,更兼心思詭譎,最善設伏。他鐵扇輕展,扇面上“替天行道“四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分兵三路。“李順聲音低沉,“李堂主率弓弩手占據東側高地,趙香主帶刀盾手堵住西門要道。“他寒骨扇突然合攏,指向正門,“其余人隨我正面叫陣。“
遠處山坳中,青城分舵的燈火如嗜血獸瞳。李順忽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虎符——正是王小波臨別所贈。指腹摩挲過符上“應運“二字,他嘴角浮起一絲決絕的冷笑。
“莫七老兒!“李順突然縱聲長嘯,聲震山谷,“可敢出來與李某扇下走三招?“嘯聲中暗運“凝霜勁“,震得檐角銅鈴叮當亂響,分舵內頓時人喊馬嘶。
幾乎同時,東側高地上突然亮起數十火把,照見崖壁上垂落的數十條軟索——原來莫七早布下天羅地網,就等他們自投羅網!
李順眼中寒芒暴漲,手中玄鐵寒骨扇“錚“地展開,扇面“替天行道“四字驟然迸發出刺目寒光。
“莫七!“一聲厲喝如冰河炸裂,李順身形倏忽已至三丈之內。寒骨扇橫掃而出,扇緣帶起三尺冰鋒,所過之處空氣凝出細密霜花。
莫七心頭大震,急忙抖開九尺軟鞭。那鞭身如毒蛇吐信,在空中劃出九道詭異弧線,正是成名絕技“九幽索魂“。卻見李順不避不閃,鐵扇突然變招,扇骨間迸發出刺骨寒氣——
“凝霜·斷江流!“
扇鞭相擊,爆出一串金鐵交鳴之聲。莫七驚覺鞭梢竟結出寸許冰凌,寒氣順著鞭身急速蔓延。他急忙運功相抗,卻見李順第二扇已至,這次扇面完全展開,如一輪冰輪碾壓而來。
“好霸道的寒氣!“莫七暗道不妙,軟鞭急轉如輪,在身前布下重重鞭幕。豈料李順扇法忽變,那鐵扇在他指間翻飛,時而如短劍直刺,時而似快刀橫削,更有無數冰針自扇骨間激射而出。
三十招過后,莫七額頭已見冷汗。他駭然發現,自己每次呼吸都帶出白霧,腳下不知何時已結出薄冰。李順的“凝霜勁“竟在不知不覺間,將方圓三丈化作寒冰領域!
“著!“
李順突然清嘯一聲,寒骨扇合攏如劍,直取中宮。這一扇看似平平無奇,卻蘊含了他畢生功力。莫七急忙橫鞭格擋,卻聽“咔嚓“一聲,陪伴他二十年的精鋼軟鞭竟被扇骨震斷!
扇尖去勢不減,點在莫七左肩“肩井穴“上。莫七頓時如墜冰窟,半邊身子失去知覺。他驚恐地發現,傷口流出的鮮血尚未落地便已凍結。
“這一扇,為我應運門弟子。“李順聲音冷過玄冰,寒骨扇再次展開,扇面凝出一層湛藍冰晶,“這一扇,為江原城外冤魂。“
扇風過處,莫七胸前突然綻開七朵冰蓮。他張大嘴巴想要慘叫,卻已發不出聲響。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李順那雙比寒冰更冷的眼睛。
寒骨扇輕輕一送,穿透莫七心窩。這位縱橫江湖二十載的“追魂奪命索“,此刻卻像具冰雕般凝固在原地,連倒下的機會都沒有。
李順收扇轉身。月光下,他玄色衣袍無風自動,周身三丈內霜雪紛飛
李順負手立于階前,寒骨扇上的冰晶正簌簌掉落。降卒們跪伏在地,無一人敢抬頭直視這位煞星。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而近。
“報——!“
探馬滾鞍下馬時,竟踉蹌著撲倒在地。李順心頭驀地一緊——這人是他派去接應王小波的應運門堂主張余和王鸕鶿。
“門主他...”張余抬頭時雙目赤紅,喉頭滾動數次,才擠出后半句,“在江原城...力戰而亡...”
“首級...”張余以頭搶地,鮮血順著額頭流下,“被官軍...送往汴京..”
“師兄——!“
李順身形劇震,手中寒骨扇“當啷“墜地。這一聲嘶吼不似人聲,倒似孤狼夜嚎。他踉蹌后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焦黑的廊柱上,竟將那半截柱子撞得簌簌落灰。
“噗——!“
一口心頭血噴涌而出,在青石板上綻開刺目的血蓮。血珠濺到寒骨扇上,“替天行道“四字頓時猩紅刺目。
“門主...當真...“幾位堂主聲音發顫,有人已按不住腰間嗡鳴的刀劍。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卻像被抽了脊梁般佝僂著身子。
李順突然低笑起來。笑聲起初極輕,漸漸變得嘶啞癲狂。
“好...好得很...“他撫過扇面,指尖所觸之處,“咔咔“作響,“石經綸...王繼恩...“
“傳我令。“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醒了什么,“凡我應運門弟子,即日起——“
寒骨扇猛地展開,扇面血字突似燃起幽藍火焰:
“見官即殺,逢塢盡屠。“
悲痛是滔天的怒火,是焚盡一切的復仇烈焰!
“為門主報仇!”“殺盡貪官!”“踏平磐石塢!”
殘陽如血,映照著應運門殘部高舉的兵刃。
李順獨立高臺,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緩緩展開那柄染血的寒骨扇,扇面上“替天行道“四字竟已化作赤色。
“今日起,“聲音不重,卻壓過了呼嘯的山風,“應運門更名'應運雄軍'。“寒骨扇突然合攏,指向北方,“以吾師兄之血為誓——“
臺下數百柄鋼刀同時出鞘,刀光將暮色撕得粉碎。
“均貧富!等貴賤!“
吼聲震得山雀驚飛,松濤陣陣。李順冷眼看著群情激奮的部眾,忽然想起當年與王小波在青城山巔的對話:
“師弟,若事不可為...“
“那便玉石俱焚。“
夜風驟起,卷起地上的枯葉。李順轉身時,寒骨扇在身后劃出一道血色弧光,仿佛割斷了什么。
三日后,成都府衙門的照壁上,突然出現一行用鮮血寫成的大字:
“大蜀王李順,代天討逆。“
字跡邊緣結著細密的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