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旺死死拽住陳衛的手臂，生怕他一個沖動開槍。寒風呼嘯，山洞里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要凝固。

“軍哥，你冷靜點！”柳家旺壓低聲音，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這幫畜生已經被抓住了，該怎么判怎么判，你可別沖動啊。”

陳衛渾身顫抖，握槍的手指節發白。洞內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眼中燃燒著難以遏制的怒火。地上幾具年輕女子的尸體，無聲地訴說著這里發生過的慘劇。

“這些畜生...這些畜生...”陳衛咬牙切齒，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柳三江上前一步，輕聲道：“軍哥，她們已經安息了。這些人渣一個都跑不掉，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寒風從洞口灌進來，帶著刺骨的寒意。陳衛深吸幾口氣，緩緩放下了槍。他環視四周，沉聲下令：“都出去吧，讓她們安息。找幾個女同志來料理后事。”

眾人陸續退出山洞，只留下陳衛一人站在原地。他望著地上的尸體，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這些姑娘該是多少家庭的希望，現在卻...唉。”

“軍哥。”柳三江在洞口喊道，手里拿著幾個防毒面具，“戴上這個，里面不太安全。”

陳衛接過面具，疑惑地打量著：“這是什么？剛才就想問了。”

柳三江指向洞穴深處：“黑柱豹在中間設了道門，后面有個石洞，里面堆滿了箱子。打開一看，全是平頭炮彈，旁邊就發現了這些防毒面具。”

“平頭炮彈？”陳衛眉頭緊皺。

一旁的老火銃咳嗽兩聲，解釋道：“就是小鬼子當年打不下陣地時用的那種毒氣彈。”

“毒氣彈！”陳衛倒吸一口冷氣，“這鬼地方竟然還藏著這種東西？數量多嗎？”

“不少，至少有幾百發。”柳三江神色凝重，“幸虧這次把他們一網打盡，要是讓這幫畜生跑了，后果不堪設想。”

在土匪的帶領下，他們仔細搜查了整個地道系統。柳三江邊走邊記錄，方便后續統計。地道錯綜復雜，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分頭行動。”陳衛果斷下令，“部隊負責押送土匪回縣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其他人開始搬運物資，注意安全。”

考慮到各個林寨的貢獻，陳衛允許他們分到一些生活用品。消息很快傳開，附近的村民紛紛趕來幫忙搬運，以換取糧食、被褥和工具。

寒冬時節本就少有活計，能掙點東西補貼家用，山里人自然求之不得。柳三江他們因為直接堵住了黑柱豹，每人還額外得了一件軍大衣。

隨著物資不斷運下山，消息越傳越廣 - 山上發現了鬼子的軍火庫。不少人慕名而來想分一杯羹，卻被部隊和林寨的人用槍堵在山下。

“里面還有未處理的毒氣彈，萬一走漏風聲引來歹人，后果不堪設想。”陳衛嚴令把守，不許閑雜人等靠近。

柳三江只幫著搬了兩天，就被屯屯長攆回去休息。說是等通知去縣城看土匪公審，讓他作為柳家寨的代表。還有他的表彰也在等著。

此刻，他正坐在屋外柵欄邊削木頭。三祿蹲在旁邊，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

“三哥在做什么呀？”小丫頭歪著頭問。

柳三江笑著摸摸她的頭：“給三祿做個小板凳和矮桌子，以后就能坐著吃飯了。”

“太好了！”三祿拍手雀躍，“到時候我也能幫三哥端飯了！”

“三兒！”秦巧荷抱著一堆東西走來，“三祿真乖，一直陪著你。”

柳三江抬頭問道：“大娘今天不上山？”

“要去的要去的。”秦巧荷在旁邊坐下，將一堆皮毛衣物放在腿上，“你托我做的衣服都弄好了，正好一起拿來。”

“這么快就做好了？”柳三江驚訝地放下手中的活。

秦巧荷將手套、帽子、衣服分類擺好，拿起一件小狼皮衣服：“都做好了，你們先試試合不合身。三祿，來試試這件。”

小丫頭歡快地跑過去，張開小胳膊讓大娘給她穿上。這件衣服是特意設計的雙層，外面套著狼皮，既保暖又美觀。

“我家三祿穿上可真俊。”秦巧荷滿意地點頭，又看向四周，“三福呢？怎么沒看見？”

“估計又跟小虎子玩去了，剛才還在這呢。”柳三江接過衣物，“大娘費心了，忙活這么久。”

“跟我還客氣什么？”秦巧荷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得去山上幫忙了，今天鐵旺他們在家休息。鍋里有飯，餓了就吃。”

看著秦巧荷離開的背影，柳三江感到褲腿被輕輕拉了拉。低頭一看，三祿正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他。

“想穿新衣服了？”

“嗯嗯！”

“走，進屋給三祿換上。”

這次秦巧荷給他們三個人都做了一套衣服。本來柳三江不想麻煩她做這么多，但屯屯長說既然做就都做了，別讓人缺著。

后來柳三江才知道，秦巧荷只給他們三個做了衣服，連小虎子的衣服都是他大嫂做的，村長大人連件新衣服都沒置辦。這讓他心里既感動又有些愧疚。

屋內，三祿穿上新做的狼皮帽子、手套和外套，活像個毛茸茸的小狼崽，在屋里蹦蹦跳跳，開心得不得了。

“真漂亮，我家三祿穿新衣服了！”柳三江笑著夸贊。

“三哥也穿！三哥也穿！”三祿拿起另一件衣服遞給柳三江。

“好好好，我也...”

話未說完，忽然聽見外頭一陣吆喝聲傳來：

“三哥！三哥！”

“三叔！救命啊！”

柳三江臉色一變，快步沖向門外。寒風呼嘯，遠處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

“怎么了？”他扶住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虎子。

“三福...三福他...”小虎子喘著粗氣，臉色慘白，“他掉進冰窟窿里了！”

柳三江心頭一緊：“在哪？快帶路！”

“在...在青嶺的水潭那！”

不等小虎子說完，柳三江已經飛奔而出。寒風刮得臉生疼，但他顧不得那么多。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

青嶺的水潭他知道，平時水不深，但這會兒結了厚厚的冰。要是掉進冰窟窿里...

想到這，柳三江跑得更快了。

“三哥！這邊！”遠處傳來孩子們的呼喊。

柳三江趕到時，只見幾個孩子圍在水潭邊，冰面上赫然有一個大洞。三福正在水里掙扎，不時發出微弱的呼救聲。

“別動！我來救你！”柳三江大喊一聲，迅速脫掉外衣。

他趴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向冰窟窿爬去。冰面發出不祥的咔嚓聲，但他顧不得那么多。

“抓住我的手！”柳三江伸出手，卻差了一段距離。

三福已經被凍得臉色發青，手腳發軟，說不出話來。

柳三江咬咬牙，又往前爬了一段。冰面的裂紋越來越多，隨時可能碎裂。

“再堅持一下！”他使出全身力氣，終于抓住了三福的手。

就在這時，“咔嚓”一聲巨響，冰面碎裂開來。柳三江和三福同時落入刺骨的冰水中。

寒意瞬間侵襲全身，仿佛無數把刀子在割著皮肉。柳三江強忍著劇痛，死死抱住三福，拼命向岸邊游去。

“快！拉住繩子！”岸上不知是誰扔來一條繩子。

柳三江抓住繩子，感覺有人在用力拉他們。終于，在眾人的幫助下，他和三福被拽上了岸。

“快送他們回去！”

“去叫大夫！”

“拿被子來！”

周圍亂成一團，柳三江卻已經感覺不到寒冷。他只是緊緊抱著三福，確認著小家伙還有呼吸。

“三...三哥...”三福虛弱地睜開眼。

“沒事了，沒事了...”柳三江輕聲安慰，“都過去了。”

有人給他們披上厚厚的棉被，又有人攙扶著往回走。柳三江渾身發抖，牙齒不住打顫，但心里卻是暖的。

這一刻，他深深體會到了什么叫家人。在這個偏僻的山村，在這個貧瘠的土地上，他找到了真正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