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手不夠這事，卻是實打實的難題。柳三江的眉頭微微皺起，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秋收在即，青龍嶺的雪也快來了，寒意已經開始滲透進骨頭里。

山間的風裹挾著涼意，吹得樹葉嘩嘩作響。柳三江抬頭看了看天空，厚重的云層壓得很低，仿佛隨時都會墜落下來。這種天氣，大雪封山在即，想學習更是難上加難。

“就算現在開始蓋房子，也趕不上今年冬天用了。”柳三江心中暗忖，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遠處的山巒，“得等到明年開春，等積雪融化了才能動工。”

周志旺站在不遠處，正在和幾個老者說著什么。這位縣城派來支援的同志雖然只讀過小學，但在這山里已經算是個文化人了。柳三江看著他認真講解的樣子，心里泛起一絲苦澀。

放眼望去，整個青龍嶺的屯子里，十個人里面能有一個認識字的就不錯了。這還是近些年好不容易才有的變化，要是放在從前，怕是連這個比例都達不到。

縣城也不可能再派更多人來了。關外剛剛結束戰亂沒多久，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識字的人都被派去了城市、部隊或者工廠，剩下的部隊也大多南下去解放全國了。

“爹，帶來的物資撐不了多久。”柳家旺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柳三江的思緒。

柳家旺站在馬車旁，臉上帶著幾分焦急：“孫家寨的人還沒來，派出去的人還沒消息。他們都帶著槍，就算遇到狼群也不怕。不如我們撤了吧？”

屯屯長瞇著眼睛看了看天色，又轉頭看向其他幾個屯子的管事人。大伙兒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想法。

“那就先走吧。”屯屯長最終下定了決心，聲音沙啞而堅定，“讓柳家旺在前面帶路。”

隊伍緩緩向前移動，車輪碾過泥土的聲音在寂靜的山間格外清晰。干糧墊一墊，等找到合適的地方再生火做飯，這是山里人常有的事。

走出半個時辰，柳三江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的路上，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車轍印，像是被刻在大地上的溝壑。

與此同時，孫家寨的人正往這邊趕。

“來晚了，人都走了。”孫鐵柱看著空蕩蕩的地方，臉上陰晴不定。他的衣服上沾滿了泥土和血跡，顯然經歷了一場惡戰。

“要不是在山里耽擱時間......”有人小聲嘀咕著，話還沒說完就被孫鐵柱打斷。

“別說了，跟著車轍印追！”他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孫福祿扛著東西，氣喘吁吁地說：“爹，歇會兒吧，這一路走得不近。”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打濕了衣領。

“歇什么歇！”孫鐵柱瞪了兒子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你都這把年紀了，就你喊累！”

“除了我沒人通知他們！”孫福祿苦笑道，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

要不是遇到那群狼在追花鹿，他們也不會耽擱這么久。那場遭遇來得突然，狼群圍住花鹿的時候，雙方都沒想到會碰上人。

一般的狼群很少敢捕獵花鹿這種體型龐大的獵物，能圍獵花鹿的，都是大型狼群。結果就是，他們搶了花鹿，打跑了狼群，自己這邊也有人受了傷。

孫鐵柱肩上扛著兩頭狼尸，背簍里還有一頭。他的步伐雖然沉重，但依然堅定。“別啰嗦了，繼續走！要是覺得不行，就把東西放下回屯子去！”

孫福祿不吭聲了，咬著牙繼續前行。他可是爺們，怎么能說不行！其他人看著父子倆的樣子，只能苦笑著繼續趕路。

原本是帶著準備好的東西去和幾個屯子匯合，然后一起去慰問部隊。誰能想到半路會遇上這種事。孫鐵柱一邊走一邊想著，要是能早點趕上就好了。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只能跟著車轍印，希望能盡快追上前面的隊伍。

太陽漸漸升到頭頂，山間的露水早已經蒸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預示著可能要變天。孫家寨的人繼續向前趕路，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追上大隊伍。

一行人腳步匆匆，消失在山路的轉角處。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和零星幾滴汗水，灑在這山間小路上。山風吹過，帶起一片落葉，輕輕覆蓋在那些痕跡之上。

天空中的云層越發厚重，遠處的山巒若隱若現。青龍嶺的秋天總是來得特別快，轉眼間就要迎來漫長的冬季。柳三江帶領的隊伍在前面穩步前行，而孫鐵柱一行人則在后面緊追不舍。

兩支隊伍就這樣在山間的小路上延伸，像是被分開的溪流，終將在某個地方重新匯合。山間的霧氣漸漸升起，將遠處的景色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陽開始西斜。山里的溫度驟然下降，帶來了一絲寒意。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扎營。

夜幕籠罩著山林，涼風習習，枯枝敗葉在腳下發出沙沙的響聲。孫鐵柱一行人在山路上疾行，身上的獵物讓他們寸步維艱。

“再快點，前面幾個屯子只領先半個時辰。”孫鐵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催促著身后的人。

沉重的獵物壓得繩索發出吱呀聲，幾個年輕人喘著粗氣，臉上的汗水在月光下閃著微光。山路崎嶇，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鐵柱哥，歇會吧，這么趕也追不上了。”一個年輕人靠在樹上，大口喘著氣。

孫鐵柱搖搖頭：“不行，再堅持一會，等到平地再休息。”

就在這時，后面傳來車輪碾過石子的聲音。孫鐵柱回頭望去，只見柳家寨的馬車緩緩駛來，車輪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你們跑得像閃電一樣啊。”柳三江從馬車上跳下來，臉上帶著笑意，“一路上愣是沒追上。”

月光下，柳三江的臉上帶著些許疲憊，但眼神依舊明亮。他走到孫鐵柱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孫鐵柱驚奇的看著他：“你們不是在前面嗎？你怎么跑我們后邊去了？”

柳三江笑了一下，說道：“落下點東西，回去了一趟。就變成我追著你們屁股后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