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這些東西你準備好了，我們再來拿。”柳三江將狍子放在地上，活血的腥氣在空氣中彌漫。他注意到錢老虎的目光在狍子身上停留了幾秒，眼底閃過一絲貪婪。

錢老虎搓了搓手，臉上堆起笑容：“好好好，這狍子確實是上等的。”他從柜臺下摸出一疊錢，遞給老火銃，“你們先去選點必需品，這些東西我得準備一會兒。要是著急就先回屯子，最近幾天帶著狼下山來一塊拿。”

柳三江注意到錢老虎說話時眼神閃爍，總是避開直視。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但錢老虎給他的感覺并不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

“咱們先去采購點東西。”柳三江點頭，轉身離開了錢老虎的店鋪。

剛走出門，老火銃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小子，你這回可真厲害，硬是把價格提高了四成五。”他拍了拍柳三江的肩膀，“錢老虎這些年壓價可狠了，今天總算讓他出了回血！”

柳三江嘴角微揚：“還有狼皮呢，雖然只多兩成，但量大也是筆不小的數目。”說著，他看了看手中的錢，紙幣已經有些發黃，邊角甚至有些破損。

老火銃的笑容漸漸收斂，眉頭微皺：“就是給的都是錢，能把這些全換成實物就好了。”他嘆了口氣，目光投向遠處，“這些年，我見過太多人因為囤積紙幣而傾家蕩產。”

柳三江理解老火銃的擔憂。關外這些年確實太亂，各種貨幣輪番登場又貶值，老百姓早就對紙幣失去了信心。從一塊到十萬，面值越印越大，消費能力正一路下滑。街上經常能看到用成捆的錢票換一斤糧食的場景。

不過現在情況總算好轉了些，除了關外幣，其他貨幣基本都成了廢紙。雖然還在貶值，但至少能用。

“走吧，趁著還能花，趕緊把錢換成東西。”柳三江拍了拍老火銃的肩膀，率先向街市走去。

鎮上的街道并不寬敞，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空氣中飄散著各種氣味：醬肉的香氣、皮革的味道、還有馬糞的臭味。路上行人不多，大多行色匆匆。

兩人在鎮上轉了一圈，發現有些商家已經不收紙幣，只能另尋他家。柳三江把家里所有的錢都帶來了，準備一次性花光。他買了鹽、火柴、煤油，還有一些日常用品。

看著柳三江不斷買東西，老火銃急了：“你這也太能花了，一國給你留的錢可不少，你這樣花以后怎么辦？”

“錢花完了可以再掙，家里缺的東西得補上。”柳三江一邊說，一邊又買了一盞煤油燈。他的目光落在燈上，仿佛看到了母親在昏暗的油燈下縫補衣服的身影。

老火銃嘆了口氣，將賣狍子的錢塞給柳三江：“這是你剛才多賺的，你拿著添置東西吧。”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長輩的關切。

“老銃叔，這不合適...”柳三江下意識地想推辭。

“沒你這主意，哪能賺這么多？再說后面還有狼皮的錢，我已經賺夠了。”老火銃堅持道，眼神中透著幾分慈愛。

柳三江只好收下，心里盤算著回頭給老火銃家送些東西。兩人繼續在街上轉悠，買了些必需品。

太陽漸漸西斜，街上的人也多了起來。柳三江注意到，不少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壓抑的神色，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東西壓在心頭。

買完東西回到錢老虎家，鄰居說他出去了還沒回來。兩人正等著，突然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站在身邊。

柳三江抬頭一看，是個臉上坑坑洼洼還帶著燒傷的男人，正是早上進鎮的那伙人之一。那人的眼神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錢老虎在家嗎？”那人問道，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火燒過。

“出去了，等會兒就回來。”柳三江回答，注意到那人的手按在腰間，似乎藏著什么東西。

那人二話不說轉身就走，腳步聲在空曠的院子里格外清晰。柳三江轉頭，發現老火銃臉色發白，瞬間愣在原地，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老銃叔？老銃叔！”柳三江輕聲呼喚。

老火銃這才回過神，聲音發顫：“三兒，你看清那人的臉了嗎？”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看清了，滿臉坑洼，還有燒傷的痕跡...”柳三江話還沒說完，就被老火銃打斷。

“走！現在就回山！”老火銃突然變得異常緊張，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用驚恐來形容。

“可是東西還沒...”

“出大事了！趕緊走！”老火銃拉著柳三江就往外走，步伐急促，連買來的東西都顧不上收拾。

柳三江從未見過老火銃這般失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那個滿臉傷疤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會讓老火銃如此害怕？

驢車在山路上顛簸，老火銃一路上都緊繃著臉，一言不發。柳三江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天色漸暗，遠處傳來幾聲狼嚎。柳三江握緊了手中的獵槍，總覺得今晚的山林格外陰森。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某種不詳的預兆。

驢車繼續向山上行進，輪子碾過石子的聲音在寂靜的山路上格外清晰。老火銃的目光始終盯著前方，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東西。柳三江能感覺到，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夜幕完全降臨時，他們終于看到了山上的燈光。但柳三江知道，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平靜。那個滿臉傷疤的男人，就像一個不祥的符號，預示著某些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