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張狼皮剝完，柳三江長長呼出一口氣，活動了下有些發(fā)酸的手腕。他低頭打量著地上攤開的狼皮，雖然邊緣還有些小碎肉粘連，但整體效果已經(jīng)相當不錯。

“小城，手藝見長啊！”司屠夫瞇著眼睛仔細打量著狼皮，“這速度比剛才快了一倍不止，進步神速。”

陽光透過院子里的老槐樹灑下斑駁的光影，柳三江抹了把額頭的汗水，笑道：“多虧老刀叔指點。這四頭狼皮毛本就破損嚴重，正好給我練手。”

“你這小子倒是謙虛。”司屠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要我說，你這天賦比我年輕時候強多了。”

“你倆倒是認真，師徒倆認真交流切磋，有模有樣的。”

熟悉的聲音從院門傳來，柳三江抬頭望去，只見屯長踱步走進院子。老人家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裳，臉上帶著慈祥的笑意。

“大爺。”柳三江連忙起身。

屯長走到狼皮旁蹲下，仔細查看著皮子的質地，滿意地點點頭：“以后就跟老師傅好好學這門手藝，也是門營生。”

“那我還上山嗎？”柳三江試探著問道。

“都學了剝皮手藝，還上什么山？”屯長的語氣里帶著幾分考究的意味。

柳三江眼珠一轉：“大爺，學手藝不耽誤打獵啊。再說了，不打獵哪來皮子給我練手？這手藝不多練練，可就生疏了。”

司屠夫在一旁笑出聲來：“這小子，嘴皮子功夫也見長啊！”

柳三江趕緊轉移話題：“大爺來得正好，這狼皮讓大娘分開，狼肉您看怎么分？”

“你想怎么分？”屯長不答反問，目光中帶著幾分深意。

“我說了算？”柳三江有些驚訝。

“你要是分得好，”屯長慢悠悠地說道，“鐵匣槍都能借給老銃帶下山。”

柳三江心中一動，鐵匣槍的誘惑確實不小。但他很快察覺到大爺眼中意味深長的笑意，頓時警醒。這分明是在考驗自己！

記憶中，屯子里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打到獵物，除了自家所需和賣掉補貼，總要分給屯里人一些。這是維系屯子人情的重要紐帶。

陽光漸漸西斜，院子里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柳三江思索片刻，開口道：“大爺，這狼肉加上那只狍子，夠咱家吃到過年了。而且狼肉上火，不如狍子肉好吃，要不留些自己吃的，其他的跟屯里叔嬸們分分？”

“你舍得？”屯長眉毛一挑。

“吃不了那么多也是浪費。”柳三江認真地說道，“再說以前屯里人幫襯咱家那么多，這次好不容易打到獵物，也該送些過去。”

說著，他咽了口唾沫，眼中閃過一絲向往：“等以后有機會，咱再上山打山雕。那山雕燉湯，才叫一個香呢！”

“行，你看著安排該怎么分配。”屯長滿意地點頭，“讓師傅幫忙處理肉塊，別讓他弄亂了。忙完回家吃飯，你大娘燉肉等著呢，三福三祿也在。”

看著屯長離開的背影，柳三江站在原地發(fā)愣。十五歲的年紀，這么重要的事就全權交給自己處理？他心里既緊張又興奮，還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

“發(fā)什么呆？”司屠夫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你主事，我來切。天快黑了，抓緊時間。”

陳建民已經(jīng)把砍刀拿來，柳三江回過神，仔細盤算起屯子里的戶數(shù)和人口。

“老刀叔，先留十條狼腿，咱幾家分了。我大哥不在，他那份給大爺。”他一邊說一邊比劃，“其他的每家十斤起，人多的多給幾斤。內臟您看著處理，狼牙、尾巴和骨哨子留下。”

“狼牙你玩著玩著，這尾巴和骨哨子留著做啥？”司屠夫一邊切肉一邊問道。

“狼尾毛正好能用來制筆，城里一支毛筆可不便宜。”柳三江解釋道，“骨哨子給小孩們玩。”

“你這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見識廣。”司屠夫手起刀落，把狼身上該分的部位都分開，“確定每戶十斤？”

“確定，您切吧。”

“你小子夠大方，換別人恨不得都抱回家藏著。”

“就當老刀叔夸我了。”柳三江笑著收起狼尾巴，心里已經(jīng)有了打算。獠牙他要留著，其他小牙找時間打個洞，用紅線串起來送給屯里孩子們玩。那些天天喊他三哥三叔的小家伙，也該表示表示。

分完基礎款，柳三江拎著狼肉挨家送去。每戶人家都熱情相迎，不讓他空手而歸。周嬸家給了一罐自制的山核桃，孫鐵娘塞了一袋地瓜，趙生家送了些自家腌的辣椒咸菜。

走在屯子里的土路上，柳三江漸漸明白了大爺?shù)挠靡狻＿@不僅是在還人情，更是在結新的情分。每家每戶的回禮雖小，卻都是真心實意的。這份人情，比狼肉本身值錢多了。

天色漸暗，最后一戶人家送完，柳三江背著裝滿特產(chǎn)的背簍往家走。路過老槐樹時，他停下腳步，望著天邊最后一抹晚霞出神。

不愧是自己親大爺，這么好的機會都讓給自己。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該去蹭飯了，順便把鐵匣槍的事定下來。讓老火銃帶走他才放心。

三八大蓋的事也得催催，馬上就該離開山上了，得讓大爺抓緊給看看才行。這些家伙可都是保命的東西，馬虎不得！

走到家門口，飯菜的香味已經(jīng)飄了出來。柳三江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院門。大娘正在灶臺前忙活，鍋里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三福和三祿已經(jīng)坐在桌邊等著了。

“回來了？快洗手吃飯。”大娘招呼道，“你大爺說你今天表現(xiàn)不錯，多給你盛了一碗肉。”

柳三江笑著應了一聲，心里暖暖的。這一天下來，雖然累得夠嗆，但收獲滿滿。不僅學會了剝皮的手藝，還得到了大爺?shù)恼J可，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這個大家庭的溫暖。

放下背簍，他走到水缸邊仔細洗手。遠處傳來幾聲狼嚎，但他一點也不害怕。因為他知道，有這么多人護著他，他就是最幸福的人。

明天還要繼續(xù)練習剝皮技術，馬上就得啟程回去了。雖然前路未知，但柳三江相信，只要按照大爺?shù)闹更c，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總能走出自己的路來。

夜幕降臨，屯子里的燈火次第亮起。柳三江坐在飯桌前，看著滿桌的菜肴，心中充滿期待。這頓飯，一定特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