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柳三江裝填完子彈，接過火把，火光映照著他堅定的表情，“幾十發都在身上呢?！彼粗彝茡p的衣服，說道：“大哥，回頭咱倆換換衣服吧，你當巡山隊長的，穿成這樣不像話?！?

“你是想當隊長了？”柳家旺笑道，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哪能啊，”柳三江搖頭，語氣輕松，“我就是個少年先鋒隊隊長，哪敢覬覦你巡山隊長的位子。”

“不想當隊長還惦記我衣服？想都別想！”柳家旺拍掉衣服上的雪，笑罵道，“回頭讓你大嫂補補就行，我都成家的人了，能穿就成。你那身新衣服留著，說不定能幫你討個媳婦?！?

柳三江無奈地笑了笑：“行，聽你的?！毙睦飬s想著：送裝備直接拒收，等小虎子給你送個大孫子，看你要不要。

收拾停當后，眾人加快了腳步。這次遇狼，反倒讓大家更加謹慎。每個人都緊握著武器，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夜色漸深，林間的陰影越發濃重。積雪反射著月光，給黑暗中增添了幾分詭異的光芒。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獸吼，讓人心里發毛。

“以后沒特殊情況，別晚上進山，”柳家旺提醒道，聲音低沉，“要是人少，沒帶鐵蛋，今天這幾頭狼就夠嗆了。”

柳三江深以為然。夜里的狼群，比白天多一倍的狼群還要危險。這還只是幾頭餓狼，要是遇上遠東豹或雪山豹，那就真懸了。他暗暗發誓，除非萬不得已，絕不夜闖深山。

寒風呼嘯，樹枝搖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積雪不時從樹枝上落下，砸在地上發出悶響。每一個聲響都讓人神經緊繃。

“到了！”柳家旺突然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如釋重負，“家智去敲門，里面堵著呢。三兒，把背簍拿上，我得去趟劉家寨子。”

“什么？”柳三江一驚，聲音里充滿擔憂，“這時候去？就你一個人？”

“我還不想死，”柳家旺放下背簍，語氣平靜，“帶上躍春一起。回來時天黑得差不多了，到屯子里就安全了。孫醫生那留了草藥，剛才忘記拿了，現在去取回來，屯長虎他們用得著?！?

柳三江喊開門后，柳家旺正要帶著柳躍春出發。夜色中，他的背影顯得格外高大。

“大哥，”柳三江拉住他，從懷里掏出大八粒，“帶上我的槍，比你那個好使。”

“成！”柳家旺接過大八粒和火眼鐵蛋，拍了拍柳三江的肩膀，“遇事找組里的兄弟商量，你說了算。

他轉身消失在石門外的夜色中，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很快就被紛飛的雪花填滿。柳三江站在門口，望著那逐漸消失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寒風依舊在呼嘯，雪花依舊在飄落。這個夜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嘶！疼死我了！”孫福祿一聲慘叫在石屋內回蕩，整個人像受驚的兔子般往后縮去，帶倒了身后的木凳，發出“咣當”一聲響。

屋外寒風呼嘯，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將整個山村籠罩在一片銀白之中。石屋內的火堆噼啪作響，橘紅色的火光映照在眾人臉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柳三江眉頭微皺，手上的動作不由得一頓。他看著孫福祿那張因疼痛而扭曲的臉，心中暗嘆。這人平日里在村里耀武揚威，沒想到連這點疼痛都受不了。

“福祿哥，你這樣我沒法給你治啊?！绷畔率种械哪景?，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再這樣下去，你這胳膊可就真要廢了?！?

孫福祿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眼神閃爍不定：“三江，你...你還是等孫醫生回來再說吧？我這胳膊...”

話未說完，就被一旁的王大山打斷：“等個屁！孫醫生進山都快一個月了，這鬼天氣誰知道他什么時候能回來！”

石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火堆燃燒的聲音。確實，這個冬天格外寒冷，山里的積雪比往年都要厚。進山采藥的孫醫生至今未歸，讓村里人都很擔心。

一旁躺著的解放軍戰士周志旺忍不住開口：“讓我先來吧?！彼麙暝胍饋?，卻被柳三江按住了肩膀。

“別動，你的傷更重?！绷f著，轉頭看向孫福祿，“福祿哥，你也看到了，現在村里就我會點醫術。你要是不信我，那就只能等著了。”

孫福祿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目光在自己腫脹的手臂和柳三江之間來回游移。他的手臂是昨天在山上摔傷的，現在已經腫得像個饅頭。

“我說孫福祿，你是不是傻？”王大山忍不住又開口了，“你知道現在多少人在找孫醫生嗎？就今天，咱們村又派了三個人進山。這天寒地凍的，一個不小心就得交代在山里！”

柳三江一邊給周志旺檢查傷勢，一邊說道：“我們這幫人返程途中，就遇到孫四兒出事了。要不是運氣好，現在怕是還躺在山溝里。”

這話讓孫福祿臉色一變。孫四兒是村里最強壯的后生，連他都在山里出了事，更別說年過半百的孫醫生了。

“行...行吧。”孫福祿終于松口，“你輕點啊?！?

柳三江沒有立即動手，而是先給周志旺處理傷勢。他按照之前跟二大爺學的手法，小心翼翼地為周志旺復位固定。

整個過程中，周志旺雖然疼得滿頭大汗，卻始終咬牙沒吭一聲。他是在與土匪交火時受的傷，子彈擦過大腿，所幸沒有傷到骨頭。

“好了?！绷媚景骞潭ê茫钟貌紬l仔細纏繞，“這幾天會有點疼，等過幾天開始發癢就是在長肉，千萬別去抓。”

“謝謝你了，柳同志?！敝苤就芍缘卣f道，眼中帶著贊許，“等回縣城，我請你吃飯。”

柳三江笑著搖頭：“你那點津貼還是留著娶媳婦吧。再說了，我這點本事還不夠給你們治傷的?！?

看到周志旺治療順利，孫福祿的態度也軟化了不少：“三江，給我也治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