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串門
- 種田逃荒,秦香蓮的養娃人生
- 猶寸陰
- 2272字
- 2025-05-17 19:24:19
家里陳芝麻爛谷子的過去都翻出來,盡聽著新來的一老一小交底,秦香蓮她們也顧不上問村里的事,直到中午,借過奶水給秦家雙胎的齊嬸子登了門。
齊嬸子是個健碩婦人,家里生的孩子也多,大的和香蓮一般年紀,已經出門當了學徒,小的幾個也養得不錯,去年又剛添了個小女兒,如珠如寶的養著,舍不得斷奶。
何氏去借奶水時就已經考慮過,齊嬸子喂奶喂了一年余,她們家五娘是最不缺奶水,且齊嬸子家那口子,和秦員外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是不淺,香蓮都是喝齊嬸子的奶長大的,更有望分一些奶水給春娘冬郎。
齊嬸子大氣,何氏也不小氣,提來兩只豬腳,齊嬸子二話不說擠了一竹筒給何氏,道香蓮沒奶只管來要,解了香蓮的難處。
此時齊嬸子登門,何氏忙喊道:“香蓮,齊嬸子來了。”
齊嬸子不見外,道:“香蓮才生沒多久,這日頭雖不小,卻還有風呢,我們去屋里見她,正好也瞧瞧你們家龍鳳胎,我給她拿了盒寶貝呢。”
何氏挽著齊嬸子,客客氣氣的道:“你也是,來就來,帶什么禮,外道了。”
秦香蓮立即會意,走出來迎接:“嬸子,快快請進。”
齊嬸子進了門,何氏卻退了出去,笑盈盈地給齊嬸子和秦香蓮把門帶上,又去廚房,預備著煮杯蜂蜜水招待,要奶孩子不好喝茶水。
齊嬸子坐在桌邊,問道:“香蓮,你阿姑阿舅一家在這兒住著照顧你便罷,你怎么把你祖母和她外孫女留下了?”
這話一出,秦香蓮便知道齊嬸子的熱心:“不是外孫女,是孫女呢。”
齊嬸子不等秦香蓮說完,壓低聲音急急道:“那更不行,你這不得養大他們家的心!升米恩斗米仇,你一個孤女招贅,何氏和陳跛子是老實人不錯,眼看著是把你照顧得不錯,臉都圓了些。可他們住著也就住著,那老婆子憑什么,我方才跟何氏進來,她不錯眼地盯著我,像是像是……哎呦我形容不出來,左右不是什么好眼神。”
秦香蓮安撫地拍了拍齊嬸子:“嬸子,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我們家的情況我心中有數,你只管放心,必不叫秦家姓陳的。說到這兒,倒有一樁心事想請嬸子幫著,拿拿主意。”
齊嬸子見秦香蓮眼神明亮堅定,大約是因著生了孩子,再不復從前的稚氣,無端讓人信服三分,她道:“什么事,盡管講。”
秦香蓮輕搖頭,她聽到了何氏的腳步聲,便起身到門口將蜂蜜水接過來:“阿姑,你去忙,齊嬸子這邊有我。”
何氏猜到她們或許有什么私房話要講,對著她這個阿姑,香蓮可能有些話不好說,本家的嬸子,從小熟悉,顧忌便就小得多了。
待何氏離開,秦香蓮輕輕關上房門:“我欲給孩子們上族譜。”
齊嬸子喝了口香蓮倒的蜂蜜水:“合該如此的。”
熱乎乎的蜂蜜水沁甜,秦香蓮道:“不僅要寫冬郎,更要寫春娘。我這幾天在家看書,在《千字文》里,找到了我爹留給他孫輩的名字,我想成全爹的這個遺愿。”
這話不是秦香蓮編的,她沒想翻到后頭,一張薄薄的紙會從書頁夾縫處掉下來,看到紙上那倆個名字,眼睛刺一般掉淚,像生理反應般。
秦香蓮將那張紙翻出來,齊嬸子接過來,邊看邊抹淚:“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秦員外當時已是強弩之末,這兩個名字卻仍寫得力透紙背,有些墨點或者血點灑下:秦瑤,秦瑛。
正是一女并一男,竟連這也考慮到了。
秦香蓮起初看不得那紙,哭了一通心里心氣好像也都跟著通了,現在再看,也只是感慨萬千,再聽到齊嬸子哭唱蓼莪,不至淚灑當場。
齊嬸子捏緊帕子,道:“有這張紙在,春娘想上族譜也不難了,只是,你已決心給春娘招贅了?不然嫁出去的女兒,后頭約莫也是會劃掉的。”
招的夫常不如嫁的夫,這算是平民百姓心里的共識。既有冬郎頂立門戶,春娘自然可以自由嫁人。
秦香蓮答:“無論日后如何,今日春娘必須上族譜。”
門外,陳老娘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偷聽,小心翼翼如同做賊般。
秦香蓮和齊嬸子對視一眼,看著門外的人影,齊嬸子清了清嗓子,好讓聲音傳得更遠:“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給你辦妥。對了,蝗災的事情你可聽說你阿舅說過了?”
陳老娘收回耳朵,那道影子也就越走越遠。
秦香蓮此時提出這件事,卡在蝗災這個節骨眼,便也是存了這個心思,想知道這陳家一家人是否也值得她傾盡全力保住。
若是一家子無情無義的,她不會再管,能讓她們住進來,也能叫人出去。為著倆個小的更為著自己,她不得不這般謹慎思量。
秦香蓮語氣鄭重:“正是知道,才迫切需要了解陳家人的為人,等不到再與他們培養更深的感情。”
感情越深,失望,也就越失望,何氏和陳老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只是,她本就沒想著瞞著她們,卻不料陳老娘做出偷聽的事來,倒算是歪打正著。
正當屋內倆人沉默著,屋外一聲怒吼炸開:“你在干什么?”
陳年麥大喊:“爹,娘,祖母偷——”
亂拳打死老師傅。
陳老娘急了,忙上去捂陳年麥的嘴,罵道:“你別胡沁,走走走,別讓香蓮聽到了,誤會我了!”
陳年麥一把就要甩開陳老娘,何氏忙走上去,連拖帶拽,陳年麥這才老老實實被捂著嘴拉走了。
這番動靜之下,齊嬸子幾乎是目瞪口呆。
秦香蓮扶額:“嬸子,你也瞧著了,他們陳家人的心眼子不多的。”
好似全長在了陳世美那廝身上。
齊嬸子這下信了:“那端看入族譜時壞不壞事了。”
再坐不下去,齊嬸子心不在焉的出了門,香蓮把她送到路邊,她才想起來懷里的藥膏,掏出來遞給香蓮,小聲叮囑道:“這是托你彩大嫂從縣里帶回來的藥,她帶得多我給你一罐。小五娘咬我咬得厲害,等春娘冬郎長了牙,喂完奶記得涂,對傷口好。”
秦香蓮收下道了謝,齊嬸子走到自個兒家門口,鄰居家那條大黃狗隔著道竹柵欄呲它那狗牙,眼珠子更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她一下子醍醐灌頂,那老婆子是防著她才偷聽的。
這邊陳年麥根本不聽陳老娘解釋:“你怕大嫂被迷惑把你趕出去,完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同是也看扁了大嫂,偷聽總是不對的,你再也不許偷聽,聽到沒有?”
這討債鬼,陳老娘漲紅了臉,恨不得立時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