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宮中傳來圣旨，要將你流放邊陲州。”諸葛雪終于開口，聲音清冷，“你讓人連夜送信給我，就是為了在這里相見？”

“你知道的不止這些。”楚風輕笑一聲，“你一定也聽說了，皇上還下令要你隨我同去。”

諸葛雪眼中閃過一絲波動：“所以你是在試探我？”

“不，我只是想確認一件事。”楚風迎著她的目光，“想看看你會如何選擇。”

“有趣。”諸葛雪唇角微勾，“那你又為何明知必死，還要求娶于我？”

“當你走投無路時，唯有破釜沉舟。”

簡單的六個字，卻讓諸葛雪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她沒想到，這個在傳言中懦弱無能的九皇子，竟能說出如此決絕的話來。

“與其在皇宮中做一只籠中鳥，不如放手一搏。”楚風繼續說道，目光堅定，“生死由天，至少選擇權在我手中。”

清晨的風吹動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遠處，一隊商隊緩緩經過，馬蹄聲和車輪聲交織在一起。

諸葛雪美目流轉：“那你可知道，昨夜圣旨到府，我為何要阻止父親抗旨？”

“因為你有更好的辦法。”楚風輕聲道，“等我死。”

這句話一出，諸葛雪瞳孔微縮，纖細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

“你覺得我活不到邊陲州，即便到了那里，也會死在蒼狼大軍手中。”楚風繼續說道，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談論他人，“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你...”諸葛雪咬著紅唇，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怎會知道我的想法？”

“因為我讀過你的詩。”楚風微笑，“《囚鳥吟》、《春風嘆》、《江南別》，字里行間，都是對自由的渴望。你不甘心做權貴的附庸，不愿意被困在樊籠之中。”

諸葛雪沉默了。晨風拂過她的面龐，吹動她鬢角的青絲。她望著眼前這個被傳言軟弱無能的九皇子，忽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他了。

“你可知道邊陲州是什么地方？”許久，她才輕聲問道。

“知道。”楚風點頭，“那里地處邊陲，與蒼狼國接壤。環境惡劣，民風彪悍。二十年來，死了二十個州官。當地人說，邊陲州的土地是用鮮血澆灌的。”

“你真的不怕？”

“怕。”楚風坦然承認，“但該來的終究會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陽光漸漸變得明媚，照在兩人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諸葛雪凝視著楚風的側臉，看著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讓我在你身邊，陪你到最后。”她忽然開口，“你若活著，我便隨你去邊陲州。你若死了，我便回帝都，不入楚家門。”

楚風轉頭看她：“多謝。”

諸葛雪舉起手中的絲帕，輕輕揮動三下。

樹林中，一隊黑衣人等候多時。為首的黑衣人單膝跪地：“小姐。”

“先去準備，我們即刻啟程。”諸葛雪吩咐道。

“是。”黑衣人領命而去。

楚風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深意。他知道，這些黑衣人都是諸葛家的暗衛，每一個都身懷絕技。有他們相隨，至少在去往邊陲州的路上，能多幾分保障。

諸葛雪微微頷首：“楚風，你可知道，在你之前，已經有三位皇子死在了邊陲州？”

“知道。”楚風平靜地說，“三皇兄、六皇兄、八皇兄，都是被流放邊陲州后，死于非命。”

“那你可知道他們是怎么死的？”

“三皇兄死于山賊之手，六皇兄死于瘟疫，八皇兄則是在與蒼狼國的沖突中喪生。”楚風一一說來，“但這些都是表面原因。”

諸葛雪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你果然知道。”

“朝中暗流涌動，邊陲州更是龍潭虎穴。”楚風輕聲道，“但這又如何？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余地。”

諸葛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聰明？”楚風搖頭，“在皇宮中，聰明未必是好事。有時候，裝傻反而能活得更久。”

“所以你這些年來......”

“不過是在等一個機會罷了。”楚風看向車窗外，“邊陲州雖險，卻也是我唯一的機會。”

諸葛雪忽然問道：“你就不怕我中途變卦？”

“怕。”楚風坦然道，“但我相信你不會。”

“為什么？”

“因為你和我一樣，都在尋找一個機會。”楚風直視著她的眼睛，“邊陲州對你來說，也是一個擺脫束縛的機會，不是嗎？”

諸葛雪沉默了。良久，她才輕聲說道：“你很危險。”

“彼此彼此。”楚風笑道。

這一路，究竟會如何，誰也說不清。但至少，他們都在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晨光熹微，城門外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霧氣，將遠處的山巒籠罩得若隱若現。

“諸葛鋒，催促運糧馬車快些上路，我們追隨荒親王大人前往邊境。”諸葛雪的聲音清脆悅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遵命。”

死士頭領諸葛鋒雖然名字陽剛，但卻是個冷艷的美人。她那火辣的身材將皮甲撐得鼓鼓的，讓楚風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純粹是欣賞，絕無他意。她的動作干凈利落，指揮著手下將一輛輛馬車緩緩駛出城門。

楚風站在城門下，看著這支精銳的隊伍，心中暗自思忖。若是剛才諸葛雪翻臉，這些訓練有素的死士怕是早就將自己大卸八塊了。雖說自己現在是荒親王，但在這亂世之中，誰又能保證什么呢？

馬蹄聲漸起，二十輛裝滿糧食的馬車在晨光中緩緩前行。車輪碾過地面，揚起細微的塵土，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荒親王殿下。”諸葛雪蓮步輕移，來到楚風身邊，“這些是我爹特意給您備下的百石米糧。都是精選的江南水稻，還請殿下笑納這份心意。”

一石等于一百斤，一百石等于一萬斤，這份禮物不輕不重，恰到好處。楚風能感受到其中的分寸和用心，這正是諸葛家一貫的作風。

“邊陲州正缺糧，這是最好的贈禮。”楚風由衷感謝道，目光掃過那一排排裝滿糧食的馬車，“諸葛家的慷慨，本王銘記于心。”

諸葛雪掩嘴輕笑：“爹這是擔心你照顧不好我啊。”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畢竟我這個女兒可是第一次遠行。”

話音未落，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楚風轉身望去，只見一隊衣衫襤褸的士兵正從城門內緩緩走出。他們個個面黃肌瘦，身上帶傷。有的跛腳，有的胳膊都動不了了，還有幾個獨眼。

這支百人隊伍看上去破敗不堪，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每個士兵的眼神都透著一股子狠勁，仿佛經歷過無數次生死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