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韓宇主動提出要去鎮上采購一些東西。

柳蕓有些驚訝，但沒有多問。她看著韓宇離開的背影，總覺得這個男人似乎有些變化。

韓宇回來時，帶回了一些新衣服和玩具。孩子們欣喜若狂，圍著他又蹦又跳。

柳蕓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

“怎么突然這么大方？”她忍不住問道。

韓宇笑了笑，“想著快過年了，給孩子們添置些新東西。”

柳蕓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但她注意到，韓宇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溫柔，是她從未見過的。

夜深人靜，韓宇獨自坐在院子里，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蘇氏，”他輕聲說道，“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照顧孩子們。”

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是某種回應。

柳蕓站在窗邊，默默地看著院子里的韓宇。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否真的能改變。

她輕輕關上窗戶，回到床上。

幾天后，韓宇要去鎮坊參加選士考初試。臨行前，他神神秘秘地湊到柳蕓耳邊。

“娘子放心，”他壓低聲音說，“我早打聽好了，考試簡直輕輕松松。”

柳蕓眉頭一皺，“你想作弊？”

“噓！”韓宇嚇得四處張望，確定沒人后才繼續說，“咱們這樣的窮人家，不用點手段怎么出頭？孟文旺當年不也是這么過的？”

“風險大嗎？”

“不大，”韓宇得意洋洋，“我都打聽清楚了，而且...”

臨行那天，韓宇揣著十兩銀子出發了。柳蕓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村口的晨霧中。

韓宇拿著銀子離開后，柳蕓站在門前，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這個男人，倒是比她想象中更有趣些。

她向來不喜歡被世俗禮法束縛，只要對自己有利，很多事情都可以變通。看來韓宇也是個明白人。

秋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柳蕓裹了裹衣服，轉身回到屋里。

屋內，大郎正在教二郎認字，兩個孩子擠在一張小桌前，認真的模樣讓她心頭一暖。

“阿娘，”二郎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我今天又學會了五個字！”

柳蕓走過去，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真棒。不過天色不早了，該歇息了。”

“再看一會兒嘛。”二郎扯著她的衣袖撒嬌。

大郎卻已經開始收拾書本：“阿娘說得對，明天再看。”

看著懂事的長子，柳蕓心中既欣慰又心疼。才這么小，就學會了照顧弟弟，體諒母親。

風車磨坊重新開工，只剩下她和韓木匠兩個人輪流值班。一人三天，開著門做做樣子，免得外人說閑話。雖然辛苦些，但總算能維持生計。

這天輪到柳蕓值班，她坐在磨坊里，聽著風磨吱呀轉動的聲音，思緒卻飄遠。

兩個孩子能進家塾讀書，是她求來的機會。可接下來的種種費用，卻讓她頭疼不已。

首先是接送問題。從家里到家塾要走一個時辰，兩個小孩子實在走不動。

柳蕓放下手中的活計，披上外衣往青石鎮走去。她早就打聽好了，那里有個老實的車夫，專門接送附近的學童。

“李大伯。”她遠遠看見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在修理馬車。

李車夫抬頭，見是柳蕓，連忙放下工具：“蕓娘，有事嗎？”

“想和您商量個事。”柳蕓直入主題，“我家兩個孩子要去沈氏家塾讀書，想請您接送。”

李車夫搓了搓手：“這個...一年一兩五錢銀子。”

柳蕓心里一緊，這數目不小，但為了孩子，也只能咬牙應下。

“成，我先付半年的，七百五十文。”她從懷里掏出錢袋。

付完錢后，柳蕓又去了趟韓大祿家。她想看看當地學子用的書箱，好給孩子們準備。

韓大祿家的小兒子韓順剛考上縣學，他的舊書箱正好可以參考。

“嫂子，快請進。”韓大祿媳婦熱情地招呼她。

書箱擺在堂屋角落，半米來高，做工精細。打開一看，里面分隔成大大小小的格子，筆墨紙硯各有專屬位置，連放手爐的地方都預留好了。

“這箱子真不錯。”柳蕓由衷贊嘆。

“是啊，當初找鎮上最好的木匠做的。”韓大祿媳婦一臉得意。

柳蕓蹲下身，仔細查看箱子構造。巧是巧，就是太重了。兩個孩子瘦小的身板，背這么重的箱子怕是要累壞。

“阿娘，這箱子可真好看。”不知何時跟來的二郎眼睛發亮。

大郎也在一旁點頭：“是啊，里面的格子做得真精巧。”

看著兩個孩子期待的眼神，突然，她眼前一亮：“有辦法了！”

不等兩個孩子反應，她已經轉身往風車磨坊跑去。

“阿娘這是...”二郎愣在原地，不解地看著大郎。

大郎擔心地看著柳蕓遠去的背影：“我去看看。”

風車磨坊里，韓木匠正在打磨木料。柳蕓沖進來時，差點把他嚇一跳。

“劉叔，”她氣喘吁吁地說，“我想請您幫個忙。”

“什么事這么急？”韓木匠放下工具。

柳蕓找來木條，在地上畫起了圖樣：“您看，要是在書箱底下加四個輪子，再裝個拉桿，孩子們就不用背著了。”

韓木匠愣了片刻，隨即眼睛一亮：“妙啊！這主意真是絕了！”

他蹲下身，仔細研究柳蕓畫的圖紙。木輪、書箱、拉桿，這些他都會做，只是從未想過把它們組合在一起。

“我這就去做！”韓木匠干勁十足，立刻開始準備材料。

柳蕓見他這樣，笑著說：“那我去借韓順的舊書箱來做試驗品。”

轉身時，她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大郎。陽光透過門縫灑在孩子清瘦的臉上，映出一雙擔憂的眼睛。

“怎么跑來了？”柳蕓溫柔地問。

大郎欲言又止：“我...我是怕阿娘你...”

“怕我瘋了？”柳蕓打趣道，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沒有！”大郎連忙否認，臉都紅了。

柳蕓忍不住笑出聲：“放心，阿娘好得很。快回去吧，我去找韓大祿借箱子。”

夕陽西下時，柳蕓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來到風車磨坊。一推開門，就看見韓木匠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