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蕓擰了塊兒濕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木桌。
桌面早已光潔如新,她卻仍在機械地重復著動作。回想著之前的事情,眼神有些失焦。
“阿娘!”二郎的聲音突然響起,驚得她手一抖。
柳蕓回過神來,看見兄妹四人站在門口,二郎捏著鼻子,手里拎著兩雙臟兮兮的襪子。
她無奈地搖搖頭,從櫥柜里取出一塊肥皂遞給二郎。
“沾水涂抹,然后使勁搓。”她輕聲提醒道。
二郎接過肥皂,蹲在水盆邊照做。
很快,泡沫便冒了出來,三郎發出一聲驚訝。
臟污在泡沫的包裹下漸漸消退,襪子重新變得干凈。看著孩子們興奮的模樣,柳蕓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笑。
她轉身將剩下的肥皂收進櫥柜,心中盤算著來年怎么做出帶香味的肥皂來。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若是能大批量生產肥皂拿去賣,豈不是個好主意?
柳蕓打探了幾天,發現豬油和貝殼,無論哪種原料在這個時代都難以大量獲取。
柳蕓暗自嘆了口氣,看來她只得尋人幫忙了。
心疼地看著手里的六塊肥皂,將它分成兩份用油紙包好。
兩塊給大院,四塊她打算親自送去給沈家。
聽說沈老爺進京趕考未中,干脆留在那邊來年再考。
沈老爺不在,讓家里孩子入沈氏家塾的事怕是要另想辦法了。
不過,沈蕓倒是個不錯的人選,柳蕓琢磨著該如何開口。
回過神來,她發現大郎兄妹四個已經圍在水盆邊,輪流洗著二郎的臭襪子,玩得不亦樂乎。就數二郎滑頭,溜到了爐子邊烤板栗。
這次他學乖了,先用牙咬出一個小口再放進去烤,免得炸開。
柳蕓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去了廚房。
雖說她不擅做飯,但只要得空,她總會親自下廚。孩子們從不嫌棄她的手藝,每次都能把飯菜吃得干干凈凈。
今日就著茶館帶來的好菜,她便煮了鍋大米飯,又燉了鍋南瓜湯。
這金瓜是她親手栽培的,收了十七八枚,至今還有三四枚存貨。
晚飯剛吃完,韓老漢就派韓壯來催。說是該種麥了,可別耽擱。
他知道柳蕓種地技術不佳,好心要來幫忙,這幾日便能搞定。
柳蕓客氣地道了謝,可等韓壯一走,她整個人就蔫了。
想著明日還得下田干活,她只覺得渾身乏力。
夜里,柳蕓做了個美夢,幻想自己田產無數,奴仆上百,安心當個米蟲。可惜天一亮,這美夢就成了泡影。
她對著陰沉的天空長嘆了一聲。
經過隔壁小孩房間的時候,聽見里面傳來二郎朗朗的讀書聲。
柳蕓推門而入,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韓二郎,認真苦讀爭取前程。”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娘親將來能否過上富貴日子全靠你了。”
說完,她扛起鋤頭,一臉不情愿地下地去了。
被嚇了一跳的二郎看著阿娘的背影,欲哭無淚。阿娘走路怎么跟鬼似的,連腳步聲都沒有。
幾天后,麥子終于種完了。
柳蕓扶著腰靠在門框上,今日起來她便覺得渾身酸痛,慘兮兮地看著指尖磨出的黃繭。
正欲嘆氣。二郎把頭湊了過來,笨拙地往她的手上摸了些豬油道“阿娘,我給你擦擦。”
其余的三個孩子也湊了過來,柳蕓心中一暖,輕輕地捏了捏幾個孩子的臉。
恰巧藍仁來了,他和柳蕓嘮了幾句,怕耽誤工夫結清尾款,拉著最后一批超小型風車磨就走了。
柳蕓樂呵地顛了顛手里的銀子,水磨坊進賬百二十兩銀子,除去成本和工錢,柳蕓分到手二十二兩八錢銀子。
壓著心里的激動小心翼翼地收好銀子,帶著要上繳的一兩白銀礦石錢,去了宗主家。
這樣的日子也越來越有盼頭了。
宗主見了錢,笑得合不攏嘴。
柳蕓趁機問起田地的事,說是想買些良田。
宗主聽罷,不禁想起當年韓宇的所作所為,直嘆氣。
“你這是想要贖回祖產吧?”宗主試探著問。
柳蕓點點頭,說是看中了現在租種的那十畝良田。可惜試探過韓大祿的口風,人家并無賣意。
宗主聽后,眉頭緊鎖,“這事兒有點棘手啊。”
柳蕓心里也清楚這事兒不容易辦成,又道:“如果他愿意,我愿意給個好價錢。麻煩宗主幫忙問問,我這不方便,這才請您出面說和。”
宗主沉吟片刻,才勉強應下。
柳蕓臨走時,還聽見他嘟囔:“小妮子真懂得讓人犯難。”
當晚,宗主就把韓大祿喊去家里吃飯,試探口風。
飯桌上,韓大祿想了又想,就是不松口。柳蕓出的高價,在他眼里還是不夠。
宗主看著韓大祿這架勢也沒再多說什么,第二天大早上便把柳蕓喊了過來。
得知結果后,柳蕓沉默了半晌便走了。
她站在自家門前,孩子笑鬧聲不斷地傳來。
風車磨這單生意做完,入秋還得再另尋出路。
柳蕓望著遠處的田野,看著孩子們的笑臉,攥緊了拳頭。